撲面而來的就是洶湧的龍威,古龍甩著長尾,撲騰著關節明晰的蝠翼,它的腹腔突出千百盞燈,那是鬼齒龍蝰點燃的黃金瞳。

它舉著戰矛似乎以擎天之勢將其投擲出,攪動的雲與風都撥亂不止。

昭月被正對著,槍芒甚至撥開了他額間的紅髮,在他白皙的額頭上留下一點嫣紅,但他依舊仰望著天空,仿若全然不在意近在咫尺的危機。

屍守的喉嚨裡擠壓出淒厲的嘶吼,它忽然……見證了死神,龐大的死亡壓得它喘不過氣。

昭月暗紅色的長髮被凜冽的風吹得凌亂,屍守之王的吼聲震耳欲聾,他只平靜地把刀平舉在身側,然後斜向拉下一道血色的刀痕。

沒有路數,沒有劍意,手法很幼稚而單純,只是隨意地揮砍,但屍守之王前衝的勢頭驟然停止,它的身體連同那染血的腐朽戰矛一同一分為二,被附著在刀上絕對的斬切意志一分為二。

看著這頭死去的古龍栽倒在矮腳樓頂部,漆黑的血液流淌,發出腐蝕的“滋滋”聲,隱約還能在它的腹腔裡看到瑩瑩星光,他於是又一刀斬下,頓時所有的聲音都寂靜了。

風雨海天的聲音都止息,只剩下他在陽光中漫步,華麗盛大的內襯返照出不可思議的金光,如朝夕跳躍出海面的曦光。

他對望連綿的冰峰,它被銳不可當的刀風劈開,連同堅固的底座一同被斬裂了大片,帶著成群的屍守一同死去,灑下漫天晶瑩的飛屑。

他伸手招呼天空中盤旋的直升飛機,馬上它就在駕駛員的控制下緩緩降落,昭月順著把手爬進機艙的後座。

“去紅井。”

聽到他的聲音,駕駛員不敢停留,馬上拉動操作杆調換方向。

隨著審判的領域消退,那霸道得改變天象的意志也緩緩消退,積雨雲又滾滾湧動,大雨又籠罩了慟哭的城市。

“致電給櫻井家主,讓她們準備好安撫以及催眠的工作,龍的秘密不能被洩露。”

“明白!”

直升飛機旋舞著飛向紅井的方向,雲與海天之間烈風湧動不斷,然而這架鋼鐵蜻蜓的飛行卻絲毫不受影響,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風浪在靠近它的時候都會默默地止息。

“真是神一般的力量,”觀看著現場實況的犬山賀默默下車,這條處處都透露出古老的街巷坐落於文京區,毗鄰新宿區,海嘯在新宿區邊緣被阻截,自然文京區也沒有被波及。

儘管由於強降雨,這裡依舊人跡罕至,往日人來人往的年輕大學生們也不見了蹤影。

街頭面點鋪子的趙師傅看了看淹到腳面的水,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百無聊賴地看著冰箱頂端小電視裡播放的島國動作片。

雷克薩斯熾烈的燈光透過車窗照滿了車廂,趙師傅不為所動,繼續揹著強光直視著電視機。

然而光線卻久久不離去,未曾像他預料的那樣一閃即逝。

他開始吹鬍子瞪眼,一把拉開後車門,頓時看到佇立在滂沱大雨裡那道撐傘的黑色身影。

滿腹的抱怨梗在喉嚨深處,他一把合上門,一頭扎進車廂,如果可以,他萬萬不想和那家再扯上任何關係。

“老家主……”門外那人的聲音已經不是那麼中氣十足了,他確確實實變得蒼老不堪了,如今拖著年邁的老身體來找他,又是為了什麼?

他不禁想起了那段血與火淬鍊的崢嶸歲月,想到自己那孤獨在雨幕裡等他回去的老父親,但最後他也沒去看那傢伙一眼,直到他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現在想想,老傢伙其實也沒做錯什麼,一樣是被宿命追逐著,一生都在為上三家的人口添磚加瓦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