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下,遠方的礦山縈繞著不詳的紅光,讓人不由得想起孩提時的鬼故事,隱隱約約能聽見山谷間怪物的咆哮聲。

為了避免與惡魔化的伯莎撞個正著,白冕從怪物破壞的城牆缺口翻出去,繞過那一片開墾出的荒原,沿著小樹林向著遠山前進。

“黑龍先生,剛才發生了什麼?”小蔻爾怯生生地從口袋裡鑽出來。

他把小妖精按回口袋裡,望著一個方向,說:“沒什麼,沒說讓你出來,就別出來。”

貝絲的手從未離開過劍柄,四周隱匿在黑暗中的影子,似乎隨時都會化身惡魔撲上來。

“冷靜點。”他捏住貝絲的手腕,安撫道:“阿薩克茲想讓我們死,我們哪還能活到現在。”

“不會說話少說話。”貝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想開點,就當郊遊了。”白冕哈哈一笑:“反正已經不能更糟糕了。”

可貝絲不太認同白冕的想法,她找了個樹墩子坐下,腰肢微微彎曲,望著腳尖:

“我,我真的好害怕。”

她是帶著哭腔說出這句話。

望著貝絲聳動的肩膀,白冕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伸出手,卻懸停在半空中。

他想說,別害怕。

可他沒底氣說,我來保護你。

他何嘗又不恐懼?只不過一隻在安慰自己,就算失敗也不過是一死,可望著啜泣的貝絲,他陷入了沉默。

“明明,我已經那麼努力了,為什麼,還是會碰上這種事......”

如蚊嚶般的話語夾雜在嗚咽聲中。

他知道,英格索爾知道,巴頓知道,貝絲也知道。

惡魔伯莎的出現就已經證明了,阿薩克茲將他們的所有行為都看在眼中,完全是以遊戲的心態玩弄著他們。

就像對待其他惡魔契約者那樣,給予他們希望,然後將那熹微的光芒一點點掐滅。

他曾聽那些訓練計程車兵們說提到貝絲,她為了能夠考上帝國學院,無論是烈夏還是窮冬,都在磨鍊著自己的身軀,沒有錢借書,那就在圖書館將整本書抄下來,為了去附近鎮上的學院學習,她每天都要四點鐘起來,走十公里的山間小道。

最終被人賞識,破格進入帝國學院學習,成為帝國之花的學生,甚至布羅姆菲爾德都得喊她一聲師姐。

現在女僕的職位也只是實習工作,將來回到帝國學院,等待她的是輝煌的前程。

可她沒有將來了。

所有人會死在這裡。

無一例外。

“月光,小樹林,一對男女,加一隻美麗的小妖精,多麼浪漫的時刻。”

令人憎惡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

貝絲拔出劍刃,流淌著血脈中的職責讓她再一次擋在白冕面前:“出來!”

“喔,真是抱歉。”阿薩克茲以那副男僕的模樣從樹林的陰影下出現,嘴角劃出完美的微笑弧度,彷彿一位從小接受禮儀訓練的家僕。

“作為人,這實在太不解風情,可我是惡魔,惡魔的本性讓我忍不住出來打攪打攪你們。”

白冕按下貝絲微微顫抖的手臂,直視阿薩克茲猩紅的瞳孔:

“我們交易吧。”白冕說。

阿薩克茲不知為何忽然激動了起來,就像一位發狂的藝術家,大聲喧譁著:“交易,我喜歡交易,惡魔都喜歡交易,好的惡魔都是成功商人,因為惡魔從不會在交易中吃虧。”

然而,它的聲音很快低落了下去:

“可我是一隻失敗的惡魔,你知道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