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蒂站在那裡,身如松柏,劍刃斜指地,碧藍瞳孔毫無波瀾,彷彿剛才的掙扎與情緒過去數十載,她亦如這數十載地站在此地。

麗貝卡架劍於肩,緩慢的挪動腳步,試圖抓住夏洛蒂移動視線時的破綻,然而很快,她發現這都是徒勞,夏洛蒂根本全身都是破綻,這反而令她躊躇不前,即便繞至視線死角,都能感受到冥冥之中的目光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果然不一樣......

為了今天這最後一戰,麗貝卡安排一位傳奇精靈劍聖模仿帝國之花的劍術對敵,從寒冬至烈夏,手上不知綻開多少血口,可以說她對於帝國之花的劍法路數早已爛熟於心。

可即便如此,模仿也只是模仿,帝國之花於劍之一道的孤傲與狂妄是其他傳奇劍聖也難以展現的,夏洛蒂就像太陽,只是站在哪裡,將纏繞在身周微不足道的光芒拋撒出去,便讓人如浴烈焰。

一秒,兩秒,三秒......

她不斷在腦海中演練著出劍後的第二步、第三步、這樣的演練在長達一年的特訓裡早已熟練,然而真正面對帝國之花時,無論怎麼在腦海中計算著,最終的結果都是敗北。

四秒,五秒,六秒......

思考開始混亂,大腦的負壓使得她眼睛發疼。就像圍著密不透風的薄膜,柔軟窒息的力量束縛著她手中的劍刃,她知道,繼續下去連出手的機會沒有,不斷淤積的不自信與惶恐會直接將她壓垮。

麗貝卡,你做得到。

冷汗從臉頰滑落,她對著自己說:

為了大家的願望,這只是你腳下不起眼的一步。

一聲怒喝,麗貝卡踏前斜斬,夏洛蒂回身格擋,第七秒,劍與刃的銳利的交鳴聲終於展開序幕。

緊張旁觀的布羅姆與貝絲都鬆了口氣,同為劍士他們自然清楚公主殿下心中如山巒傾覆的壓迫感,劍術的博弈也是心理的博弈,當年正是帝國之花如太陽般的高傲使得無數劍道大師折劍於手。

面對她每一秒都承受著太陽的炙烤。

能破開這層心理障礙,麗貝卡無疑是邁出了一大步,然而,當劍鳴聲入耳,麗貝卡短暫的凝滯了。

下一劍,她又該怎麼出?

她摒棄腦海中的雜念,斬破自身的膽怯,可在她那一年的特訓中,從未斬出與此時相似的一劍。

擋開這一劍,夏洛蒂沿著麗貝卡的力道俯身上斬,柔韌的腰肢如同一道金色的月。

血從肩處噴出,她忍痛與夏洛蒂拉開距離。

帝國人相信,只要雙手還在,劍刃還在,那麼就有勝利的機會,因此即便她肩膀負傷,只要雙手與劍刃仍在,就不算輸。

“你還是犯了這種錯。”夏洛蒂望著半身逐漸被染紅的她:“思考交給訓練,本能交給實戰,在實戰中思考,自尋死路。”

話剛落,夏洛蒂挺劍刺來,狠而準的刺劍險些將劍刃從手中打落,她的身形左閃右壓,近乎於狼狽逃竄,全憑這一年特訓的本能抵擋著夏洛蒂的突刺。

一劍跟著一劍,被擋開的突刺會化為更為鋒利迅捷的劍刃填補上來,密密麻麻、連綿不絕的刺劍幾乎找不到空隙,她就像被人不斷壓入水中,根本找不到換氣的時機。

忽然,彷彿浪潮褪去,皎潔的月光灑落,接連不斷的刺劍停下了,麗貝卡先是一愣,後猛然一驚,抬起頭,滔天的巨浪懸於高空,漆黑再臨。

當。

她雙手持劍,死死抵住夏洛蒂壓下的劍刃。

貝絲忍不住驚呼,身臨其境的女僕甚至也沒能意識到那猛然劈落的劍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