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已經不再懷疑唐先生說的那些話的真實性了。

她想未來的自己是真的和這個男人結過婚,又因為不得已的理由分開了。

可這個男人分明就依舊愛著自己,那她呢?她也同樣依舊愛著他嗎?

唐先生說他是心臟病發作死亡後才回到十年前了,那麼那個十年後的自己,在知道唐鬱死亡訊息之後,又會怎麼樣呢?

原本只是隨便想想的問題,突然毫無預兆的延伸到這裡。

從來沒有思考過,或者說一直都下意識避免了去思考這個問題的顧絨,心底突然躥上了一股涼意。

前所未有的森冷蔓延了四肢百骸,冷得她一時間嘴唇都有點發白,兩眼怔怔的愣住了。

直到有人在她面前揮了揮手,很大聲的叫了幾次她的名字,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眼前是舒雅彎腰看來的擔憂的眼神:

“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顧絨:……

她怔怔的伸手,指尖果然在臉上摸索到一點溼潤,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眼淚包裹著面板,天光將它折射出安靜的光澤,落入她的眼底。

這就哭了?

她幾乎有些不可思議,卻又無法說服自己無視正在感到窒息的心臟。

並不是疼痛,而是難以呼吸的窒悶。

一直都下意識避開的聯想一旦真正進入了大腦就再也難以完全避開。

在唐先生所在的十年後的未來世界裡,“唐鬱會死”已經並不是一種可能性,而是一個已經確定的事實。

這個現實突然被抹去了所有的灰塵清清楚楚的懸掛在了她的意識裡,於是難以想象的憋悶感便蔓延了全身。

就像寒氣在四肢百骸蔓延,讓血液和骨頭都漸漸結了冰,心臟更是冷得徹底,也窒息得徹底。

她低頭死死盯著手機上的已接來電顯示,沒去管舒雅擔憂的詢問,片刻後突然站了起來,拿著手機轉身大步走出了片場。

·

唐鬱的第二個電話是在十多分鐘後打來的。

他說他已經到了,為了避開別人,準備把車停在拐角的街道上。

顧絨聽了一言不發的結束通話了電話,朝宅院拐角走去。

最開始是走,漸漸的變成了跑。

直到那輛剛剛停穩在街邊的黑色轎車出現在眼前,她看著駕駛座車門被人開啟,有人從上面走了下來。

她大腦一片空白的奔跑過去。

而唐鬱還沒有來得及關上車門,便被人猝不及防的抱住了,突然衝來的力道甚至讓他的後背撞在了門框上。

他怔怔的靠著車門,懷裡是死死抱著他的把頭抵在他胸膛的顧絨。

因為突發情況而僵硬的微微舉起的手此刻遲鈍的動了動,似乎是經歷過一番掙扎,他才終於慢慢的,慢慢的,伸手抱住了懷裡的人。

先是單手輕輕環過她的肩膀,接著抬起另一隻手撫上了她的頭。

不自覺的微微用力,男人最終徹底將人死死抱在了懷裡,下頜抵在她毛茸茸的頭頂,閉上眼睛,眉峰卻在顧絨看不到地方,蹙起了一個壓抑而痛苦的皺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