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了一句是。

臉上帶著微笑,看起來若無其事,就跟完全不知道唐氏地產的事情一樣。

那眼神呢?

她的眼神是怎樣的?

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含笑,叫他忘記了最基本的懷疑心。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眼神突然在記憶中被細化得無比清晰,叫他看見了那溫和表層下淡淡的冷意,和居高臨下的,平靜的嘲諷。

唐青昊就在這一瞬間完全相信了肖依然的話。

她一定知道我去找廖主任是為了什麼!她也一定知道,沒有人會告訴我她的身份!

她當時看著我,肯定就跟看傻子一樣覺得可笑。

他面無表情,神經質的將那回憶不斷放大,彷彿真的看到了顧絨露出嘲弄的微笑,露出尖銳的帶著輕蔑的目光。

在這樣扭曲的回憶裡,他的表情也逐漸扭曲起來。

他的語氣壓抑至極,彷彿正在失控的邊緣,有種刺人耳膜的尖銳感: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我都沒能在市一院得到監控資料!”

肖依然笑了笑:

“當然是因為我認識許可權更高的人。”

許可權更高的人?

唐青昊在腦子裡迅速的過了一圈,想到某個人時突然一驚:

“你……”

剛要說出什麼,他卻突然又把話咽回了喉嚨裡,梗了好一會兒才壓抑的問道: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你想得到什麼?”

“我想得到什麼不需要二少爺關心,你只要知道,我和你一樣,憎惡這個讓唐鬱不得不在公眾面前彎腰道歉的語不驚人,也同樣憎惡這個讓唐鬱和二少爺你徹底翻了臉的顧絨。既然我們厭惡的是同一個人,我為什麼不能和你共享情報呢?”

唐青昊閉上了眼睛。

在尹妄毫不掩飾的略帶興味和好奇的目光裡,他沉默良久後,終於面無表情道:

“我相信你。”

肖依然輕輕一笑:

“二少爺當然應該相信我,畢竟我現在可是冒著被錄音的危險,正在用原聲跟你說話呢,如果我說的有一句假話,你都可以拿著這份錄音去找唐鬱不是嗎?”

唐青昊一驚,肖依然卻彷彿毫無感覺,只淡定從容的笑道:

“所以,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電話結束通話了。

唐青昊握著手機,全身僵直的坐在桌後。

他想起了木屋前顧絨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什麼“我沒想到古然居的老闆是你”,什麼“只是出於記者的興奮和好奇心”,什麼“要是早點知道一定不會把古然居爆出來”,什麼“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那張看起來真誠歉疚的表情,現在看來就和當初在上大辦公室門前看到的她的笑容一樣,底下大約都藏著大肆嘲弄的笑,和看傻子一樣的輕蔑吧?

搞了半天,原來毀掉他的錦雲小區的語不驚人,和毀掉他的古然居的顧絨,原來竟是同一個人。

難怪她會和唐鬱在一起這麼久都沒分開,看來是因為她的用處很大啊。

有這樣一個能幹的女人當女朋友,唐鬱一定開心死了吧?都不用親自動手對付我,讓女朋友出馬就足夠把我搞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