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鬱走過一個紅綠燈,在一個街口停下來,給薄崢打了個電話,那邊熱鬧嘈雜,應該正在酒吧裡。

唐鬱問了聲位置,便打電話叫唐勁過來接自己。

掛電話時正好一陣冷風吹過,他揣著兜漫無目的的在綠化帶裡面踱步,誰知往後走了兩步便踩住了一個柔軟的東西,同時還有一聲呻吟響起來。

他讓開兩步俯身去看,原來有個流浪漢正躺在綠化帶後面睡覺,身上蓋著塑膠袋和報紙,睡在黑暗裡看不清臉,只有花白的頭髮在夜色裡還算清晰。

他被人踩了一腳倒也沒有要訛人的意思,只睜了眼睛看了唐鬱一眼,嘟囔道,

“年輕人好好走路,要是踩了個老太太看不訛死你。”

唐鬱嗤笑一聲,

“怎麼流浪漢圈子裡還有性別歧視?”

“什麼……什麼啟示?”

一陣接一陣的寒風吹過來,綠化帶也擋不住,那老頭子拼命的把自己往報紙底下縮去,嘴裡發出怕冷的嘶嘶聲。

唐鬱蹲下來,隨手捻了捻他的塑膠袋,裡面裝了幾個空瓶子,大概是要賣了換錢的。

不知是今天夜色太深,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唐鬱突然第二次把錢包拿了出來,將裡面剩下的現金全部塞進了那個塑膠袋裡。

流浪漢沒有發現,還在把自己瘦小的身體往報紙底下縮。

唐鬱也沒有提醒,他站起來隨意的扭了扭腦袋,視線卻突然在某處定住了。

街道里面是一家不小的KFC餐廳,24小時營業的快餐廳直到此刻也是燈火通明,乾淨透明的玻璃窗裡,還剩下一桌客人孤零零的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動作,似乎是在……打牌。

唐鬱慢慢走過去,停在了窗外好幾米的位置。

餐廳的玻璃隔音效果並不好,即便隔著距離他也能聽見那兩人的聲音。

“J。”

“K。”

“真心話。”

“上大你最討厭的學生是誰?”

輸了的女生似乎思考了一會兒,才道,

“你是不知道才問的嗎?”

她聲音懶洋洋的,

“你姐我本來沒有討厭的人的,現在那個人你都見過好多次了,姓唐名鬱的神經病。”

唐鬱:……

男人默不作聲的冷下臉,然後不動聲色走近,在被發現之前就在靠窗的地方坐了下來。

顧悄注意到窗外坐了個人,看了一眼卻只來得及見到極少的一點側臉,沒認出來是誰,他便收回視線繼續打牌。

唐鬱坐下的位置正好背對著顧絨,隔著一層玻璃,他坐在冷風裡,準備好好聽聽這姐弟倆背地裡是怎麼詆譭咒罵自己的。

然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個人的真心話大冒險都沒有再提到唐鬱一個字,他的思緒便慢慢的偏移了,視線裡裝著天上的星和遠處的燈,冷風呼嘯著掠過,卻只叫人覺得更加安靜。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口袋,拿出來一支筆和一張疊起的紙,開始低著頭隨意的寫寫畫畫起來。

黑色的線條在紙上隨意落筆,粗糙的勾勒出一條城市的街道,筆尖沙沙的反覆來去,描出街道兩側參差繁華的餐廳和咖啡屋,接著還有霓虹燈在十字路口掛起來,幾個伶仃行人在寒風裡攏著衣服低著頭走過斑馬線,高樓在不遠處露出不可及的頂尖一角,街角還隱隱有個亮著燈的KFC,窗邊被勾勒出兩個隱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