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宣紹一張冷臉,太過冰冷。給力文學網衙門裡倒也沒人敢為難與他。且如今宣家又不是真的倒臺了,人還在臨安城裡住著,說不定哪日皇帝想到宣家的好了。說復起,就復起了,一向傳言宣紹狠厲不近人情的,到時候再被他報復回來怎麼辦?

所以便是宣家看起來,最是不幸的宣紹,其實除了沒有以往風光以外,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委屈。

不過是曾經出門專用的寬大座駕,如今變成了自己的兩條腿,往哪兒去,都得掂著兩條腿走去,曾經出門前呼後擁伺候之人,如今變成形單影隻,喝口水都得自己起身去倒而已。

旁的,倒也沒有什麼不同了。

所以高坤傷勢剛一好,便迫不及待來看宣紹如今落魄的樣子時。免不了,有些失望。

高坤緩步從自己的八臺大轎上下來,攔住正在巡街的宣紹道:“喲,這不是宣公子麼?怎麼,忙著呢?”

宣紹淡淡看他一眼,並未理會。

高坤身邊站著的年輕小太監尖著嗓子,掐著蘭花指,指著宣紹道:“高總管跟你說話呢,你是聾了還是啞巴了?”

宣紹還未有所動作,便見一道寒光閃過。

那掐著蘭花指指著宣紹的小太監尖叫一聲,捂著自己的手連退了兩步,在他嗷嗷大叫之中,眾人瞧見,他捂著手的手指縫裡。湧出鮮紅的血來。

低頭往他適才站著的地方看去,之間地上掉落著一根手指頭,正是適才指著宣紹那個手指。

路南飛陰沉著臉,收起了手中長劍。

“休得對我家公子無禮!”

高坤冷冷瞧了眼那還在叫喚的小太監。衝一旁人使了個眼色,“丟人現眼的東西!”

一旁立即有人捂了那小太監的嘴,拖向了一邊。

高坤這才轉過臉看,臉色不善的看著宣紹,及突然出現的路南飛。

“這不是路大人麼?如今皇城司代指揮使?你這麼閒。閒的在街上管一無名小吏的閒事,皇上知道麼?”高坤諷刺道。

“高公公這麼閒,閒的出宮來無事生非,皇上知道麼?”路南飛冷冷反問。

“我若是路大人,現如今就該明白點,離著宣家遠一點兒,免得枉受牽連。”高坤從?子裡哼了一聲。

路南飛點了點頭,“的確是,所以說,不是人人都能像高公公這麼背信棄義,不仁不義的。”

“你!”高坤抬手指了他的?子。

“高公公傷都好了?”路南飛又問了一句。

高坤收回手指,他的手在皇城司刑獄,被夾斷了兩根。如今看起來是和常人無異,但實際根本使不上力氣。

他側臉看向宣紹,“原來宣公子如今的日子是這樣的,就算沒了穩坐皇城司指揮使的爹,也有個代皇城司指揮使的忠僕護著。宣公子依舊風光無限呀!想來聖上對宣公子如今狀態也甚是好奇,我這見了,倒也好向聖上稟報。”

宣紹淡淡看他一眼,“高公公可曾聽說過,‘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句?高公公以為,皇上想要宣家如何?”

高坤聞言一愣,皺緊了眉頭,“你以為,皇上還會像以前一樣,重用宣家,給宣家一個復起的機會麼?做夢!有我高坤在的一天,宣家永遠別想再出人頭地!你就永遠做個無名小吏吧!”

高坤哼了一聲,轉身上了他的八抬大轎。

轎伕抬起轎子,趾高氣揚的晃走了。

看來高坤如今在宮中過得不錯,又拾起他曾經八抬大轎的待遇了。

高坤走後,路南飛擔憂的看向宣紹,“公子,小人不可不防,他若在聖上面前胡說什麼……”

宣紹抬眼看著高坤離開的方向,淡然的說道:“當日查到高讓之時,就該讓人殺了高坤的。如今又讓他蹦了起來……那便再讓他蹦上一些時候吧。再囂張,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了。”

路南飛點了點頭,目露痛苦掙扎神色,看著宣紹,“可是公子您,如今這樣,不是太委屈了麼?”

宣紹低頭看看自己,渾不在意的笑笑,“曾經我一度以為,錦衣玉食重權在握,才是最安心的。如今才知,那些不過是個表面,心裡有個家,有個人,知道有人一直不變的在等你,有個人一直需要你來守候,才是最最安心的。”

宣紹衝他揚了揚手,一甩腰間朴刀,大步走遠。

看著宣紹雖未著華服,卻依舊挺拔的背影,路南飛長長吁出一口氣來。公子似乎真的是看淡了這些。那個曾經為馬車裡的小几是金絲楠木,不是象牙所制就大發雷霆的公子,似乎已經長大了,老成了,幹練了。

可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怎的,他還是覺得那一身華服,最是適合他家公子,還是覺得那世間最是奢華之物,才最是配得上他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