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醒山看出了薛安仁神色中隱隱的不安,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卻並未發現什麼,見自己的住處就快到了,便緩緩停下了腳步,道:

“多謝薛尚書陪在下走了這一路,時辰也不早了,薛尚書請回吧。”

正在被赤宣帝討厭的裴醒山變得比以前更加謹慎敏感,這個時候,別人疏遠他都來不及了,巴巴的往他身邊來湊的,肯定都是別有用心的。

薛尚書讓人上門來說親的事兒,裴醒山自然還記得。

不過,讓裴醒山想不明白的是,已經被拒絕過一次的薛尚書,不生他的氣也就罷了,為何還會端著好臉色來靠近他?

在他看來,他的三兒子裴雨軒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相反,這個三兒子不僅無官無職,還身體孱弱,但凡是個對女兒好的父親,就絕不會讓女兒嫁給這種病秧子。

所以,裴醒山不由心生警惕,對待薛尚書也始終都是不冷不熱、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薛尚書倒也識趣,收回往身後探視的視線,笑著拱手道:

“裴大人哪裡話,能與裴大人聊上一路,是在下的榮幸才是。既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辭了,咱們明日再敘。”

裴醒山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點了點頭,揮手讓所有的侍衛都跟著去保護薛尚書,站在原地目送著對方遠去後,方才轉身回了自己的住處。

而離開了裴醒山後,不知為何,那種被野獸盯住的感覺也隨之消散了去。

薛安仁撓撓頭,百思不得其解,便只得先回了自己住處安歇下。

幾盞燭燈將房間照的通明,一名長相極為俊美的少年靠坐在浮雕烏木圈椅中,神色懶散,抬手端起面前的鷓鴣斑瓷盞輕抿了一口,這才開口問道:

“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門窗外我都安排了人手把守,不會有人偷聽的。”

面前站著的幾位心腹對視了一眼,其中性子最為急躁的李重率先上前一步,道:

“殿下,白日間的事情我們幾個都已經聽說了,那提前將刺客安插在林中的幕後之人,分明就是三皇子殿下無誤!雖說他也遇刺了,可他非但毫髮無傷,還放跑了刺客,分明是個障眼法而已!而且那刺客如果不是他派來的,他也不會趁著四殿下和殿下您在原地等候的時候,尋藉口說是去看望一下聖上的安危,聖上那邊並未放出求援的響箭,用得著他去看望嗎?依屬下看,那三皇子殿下分明就是去看看被裴小姐抓住的刺客到底有沒有死,有沒有將他給供出來!”

另一名心腹沈廉緊跟著道:

“沒錯,四殿下聰明的緊,當時並未說明那被抓住的刺客是死是活,想必也是存了試探三皇子殿下的意思,沒想到,這一試,還當真給試出了結果來,若是那刺客當真與三皇子殿下沒有關係,三皇子殿下又何必偷偷派人去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死呢?”

其他幾位心腹也跟著附和起來。

李重冷笑一聲,道:

“我們還未向三皇子殿下動手呢,沒想到他竟迫不及待的想要來除掉我們了,看來,是時候給三皇子殿下一點顏色瞧瞧了,讓他知道知道,咱們殿下,也不是好欺負的!”

這一次,沈廉卻並沒有附和,而是詢問的看向朱濂溪。

他知道,幾位殿下之中,這位大皇子殿下與四皇子殿下一樣,都是低調之人,而且自這位大殿下發過一次高熱之後,更是變得心思隱秘、深沉難測。

只是,四皇子殿下的低調是真的低調,並未有任何裝腔作勢的成分在裡頭,但這位大皇子殿下,卻讓人有些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