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不停地勸著自己說裴文長剛沒了孃親心裡也不好受,裴曾山勉強壓了壓火氣,繼續道:

“你不想去道歉也行,反正你爹還沒老,還能與別的姨娘再生一個庶子出來,到時候你爹只一心一意的去培養那個庶子,將你丟在一邊不聞不問,死活不理,單靠著老太太給你的疼寵,你覺得自己還能有幾年好日子過?”

頓了頓,又道:

“況且就算你爹不生,別忘了,他還有好幾個嫡出的兒子呢!那些嫡出的巴不得你將你爹徹底給得罪死了,失了勢,他們好踩著你上位!若是有朝一日真讓那些嫡出的繼承了國公府,呵,想想你和你娘對他們做過的那些事兒吧,再想想你和你娘受到的那些偏寵,那些嫡出的心裡能不怨嗎?到時候,他們能放過你嗎?!別的不說,單單一個裴梟然,你就對付不了!”

“不要再說了!”

一提起裴梟然,裴文長就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像是被烈火焚燒著一樣,讓他的整張臉都忍不住扭曲了起來。

他狠聲道:

“我道!我這就去向我爹道歉!”

裴曾山這才露出一個微笑來,點點頭,心說總算這頭蠢驢還沒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裴文長當即便出門去找裴醒山,可當到了裴醒山的書房門口時,他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從小埋在心底裡的對於這位父親的敬畏,以及親眼看到他爹殺了他孃的憤怒,讓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的這個爹。

裴文長終究還小,不知道該如何疏解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只覺得自己快要被這些情緒給折磨死了,一顆心像是被扔到了油鍋裡炸一樣,既痛苦萬分又不知該如何解脫。

門口的下人見他到了門口卻不進去,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進去還是不想進去,便小聲的詢問道:

“需要幫您向老爺通報一聲嗎?”

裴文長搖搖頭,道:

“不用了。”

他自己推門走了進去,書房裡安靜的很,陽光從窗戶斜射而入,驅散了些許秋日的寒意。

裴醒山正坐在書桌後,手裡捧了一本書,正在低頭默默細讀。

裴文長張開嘴,聲音嘶啞的喚了一聲:

“爹。”

裴醒山毫無反應,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他的低喚一般,依舊低著頭,專注的看著自己的書。

裴文長暗暗咬緊了牙關,拼命控制著自己不要衝上前去跟他爹動手。

直到舌尖嚐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兒,他才勉強平復了下情緒,慢慢走到書桌前,對著裴醒山直直的跪了下去。

裴文長垂著頭,不去看書桌後的人,只看著眼前的地面,沉聲道:

“我是來向爹道歉的,我娘……我娘她做了對不起爹的事,我替我娘來向爹道歉,看在我娘已經死去的份兒上,求……求爹原諒我娘吧!”

裴文長磕了一個頭,直起身後來又道:

“我當時一時衝動,險些傷了爹,現下愧悔不已,求爹爹也原諒我吧!”

又是一個響頭,磕在安靜的地面上格外令人不忍。

裴醒山終於掀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沒等說什麼,書房的門忽然被人敲響。

裴醒山道:

“進來。”

一個下人匆匆走了進來,看到裴文長時嚇了一跳,原本已經張開的嘴又重新閉上,待走到裴醒山的身邊時,才小聲的在他耳邊彙報起來。

裴醒山的臉色越聽越難看,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