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氏拉著她到屋裡坐下,立刻有丫頭奉上了一杯熱茶,裴梟然端起茶抿了一口,這才慢慢道:

“這次是我一個人來的,我有個朋友受了傷,在我那裡有些不方便,便送到外祖母這裡靜養了。”

“受了傷?”項氏立刻皺眉,問道:

“嚴重嗎?需不需要請個大夫來?”

裴梟然搖頭道:

“大舅母不必擔心,我們是帶著家中大夫開好的藥來的,藥是足量的,不過,若是再請個大夫也好,更穩妥些。”

項氏立刻讓人去將家中的大夫請去,為裴梟然的帶來的那位朋友看診。

裴梟然更加放心,轉而提起別的事來,問道:

“大舅母,前些日子是否有人來找過你,還拿著您曾經贈給我的珍珠項圈?”

項氏略一回想,點頭道:

“是有這麼個人沒錯!我看那珍珠項圈不似作假,便暫且將她留下了。”

“多謝大舅母收留,不知她人現在何處?”

“你要見她?我這就讓人去喚她過來。”吳氏一揮手,旁邊便有丫頭出門去尋了。

項氏見裴梟然小小年紀辦事就如此有模有樣,心中愈發喜愛,忍不住道:

“你說你怎麼不是我的親閨女呢?又聰明又能幹,還懂得照料朋友,比我家那個可強多了!”

“咳咳!”

一旁正坐在書桌後看賬本的吳子嬰用力咳嗽了兩聲,以示對自家孃親的抗議。

項氏斜眸瞥了他一眼,道:

“怎麼,為孃的說錯了不成?”

不知想起了什麼,項氏又笑呵呵的對裴梟然道:

“梟然,還要多虧了你呀,自打你上次來了以後,這小子不知怎麼就轉了性子,往常坐一個時辰就能要了他的命,看一會兒賬本就喊頭疼,結果自打你來過以後,也不嚷嚷著要學武了,不僅一坐就是一整天,還主動翻出一些老賬本來看,算盤也打的勤快了,惹得他爹還以為他是得了什麼病,特地請大夫來看過,呵呵哎呀,還是你能製得住他!”

裴梟然有些驚訝的轉頭看向吳子嬰,吳子嬰則低下頭去,有些不自在的避開了她的目光。

自打上次裴梟然跟他說過那番話以後,他就經常會做噩夢,夢見自己如願以償的上了戰場,然後光榮的為國捐軀了。

但他的肉體死了,靈魂卻沒有離開,而是漂浮在半空,看到了因他戰死而傷心過度最終病死的母親,和鬱鬱寡歡而終的父親。

裴梟然說的沒錯,他是家中的獨子,也是爹孃唯一的支柱,他若是死了,爹孃可還有誰能夠依靠?

他可以偷懶,可以貪玩,但是,絕不能不管不顧、任性而為。

於是自那開始,他便打消了要學武上戰場的念頭,撿起了自己最討厭的賬本和算盤,學著如何為父分憂。

在對待他最害怕的父親時,也不再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而是多了幾分真心的敬重。

尤其是在他無意中發現父親的髮間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了幾絲白髮的時候。

到目前為止,他依然不怎麼喜歡看賬本和撥算盤。

不過,卻隱隱約約的感受到了,身為一個男子漢,應該挑起的重擔。

當然,這些事他是打死也不會告訴別人的,因為,被表妹的一席話嚇到了什麼的……說出去真是太丟人了!

裴梟然露出幾分欣慰之色,十分慈愛的看著自家表哥,心說,這小子不錯啊,還算有點良心,知道為他爹和他娘著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