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以海很清楚,吳三桂絕不是那種全憑家族關係而上位的紈絝子弟,這人確實是非常有本事的,不說他孝傳九邊出城救父之舉。

就說他在好幾個關鍵節點上的選擇,就說明了這人不簡單。他幾次重要節點選擇,第一次自然就是勇敢的帶著一隊家丁出城去救城外被清軍包圍的父親,既勇且孝,一舉揚名。

之後松錦大戰時見勢不妙,果斷逃跑,也展示出了一個梟雄本色。

後來在山海關,先降順又降清,更是透露出他的眼光和果決,他能清楚的判斷出崇禎救不了,李自成成不了事,滿清終將入關這些。

就如當年他在崇禎加封他平西伯,讓他率關寧軍撤入關中勤王護駕,他卻故意在路上磨蹭一樣,後來韃子被朱以海打的節節敗退的時候,吳三桂也是再次翻臉無情,最終棄虜降明。

而且吳三桂還有一點,他爹被李自成控制在手,他都能夠毫不顧忌的降而復反,至於愛妾陳圓圓更不值一提。

這是一個狠人,曾經拜太監高起潛為義父,也拜洪承疇為老師,在那混亂的時代,他一個年輕人,能夠迅速竄起身居高位,卻又不全憑關係。

他不管在誰的手下,不論是洪承疇還是崇禎又或李自成、多爾袞等,都沒有誰能夠真正拿捏他,在投朱以海之前,他手裡始終握著一支足夠的力量,讓別人對他投鼠忌器,甚至得大力拉攏。

他永遠頭腦清醒,絕不會對任何人忠誠,該背叛就背叛該拋棄就拋棄,毫無道德負擔。

而且他確實很能打。

甚至連秦淮河上最有名的名妓陳圓圓都被他收入囊中。

可以說,吳三桂那絕對是主角模板,在明末,那是無數人羨慕的物件。

歷史拐了個彎,吳三桂沒能下西南做雲南王,如今被迫交出兵權,在京成了個閒官。

面對皇帝那微微笑意,吳三桂心中居然有幾分緊張。

“陛下聖明,臣附議!”

吳三桂心思百轉,最終卻也只是說出了這句話。

朱以海哈哈一陣輕笑,卻是沒再理他。

皇帝繼續說遷移的事,除了舊勳,皇帝還計劃要把一些地方世族高門遷來,其中就包括許多舊東林等。

因各種原因,如今沒能在紹天朝中做到五品實職的那些舊東林,甚至是舊閹黨在內的諸士紳名門,朱以海也打算藉此次機會,把他們來一次大整頓。

一朝天子一朝臣。

既然新朝興起,又哪還能容的下舊朝的利益集團。

新貴們也只有踩著舊貴們,才能佔據高位,才能坐的更穩。

新朝的江山,新帝的皇位,更得靠這些新貴們的支援護佑才能穩固。

以前出過閣部侍郎,總督巡撫、布按的地方士族,現在沒有五品實職的,都要遷入京津。

以前出過五品以上實職官,現在家族沒五品實職計程車族,遷入河北安置。

若是人口還不夠,那就繼續放寬標準,比如以前出過進士,現在沒有五品實職在任,而田產千畝以上或財產萬兩以上者,遷入山西、遼西。

從田產、財產多的開始遷起,遷到夠了為止。

大明朝出過兩萬多進士,近三百年的歷史,這兩萬多名進士來自幾千個家族,有些家族近三百年,曾經出過三十多個進士,也有些家族出過七八個進士的,甚至有四代八進士、五尚書的。

什麼三尚書五進士的很多。

在大明朝,但凡能夠中進士,這個家族絕對能夠興盛幾代,把在新朝中做官的那些進士家族排除,剩下的還沒家道中落的進士家族肯定還很多,且基本上都會是地方上的名門望族大地主。

如果把這些各地進士家族,掐些尖遷移一些到京畿,那絕對是對地方的一個大洗牌。

皇帝對舊勳下手的時候,殿上大臣們基本上沒異議。

而當皇帝居然打算再對士族下手的時候,有不少人非常震驚,連吳三桂都有幾分意外,很是驚訝的偷偷望著那位年輕天子,想不到他居然敢如此大刀闊斧。

果然不愧紹天大帝,行事總能出人意料。

吳三桂驚訝之餘,心裡甚至有些火熱起來,倒不是覺得皇帝此舉多英明,而是覺得皇帝出了個昏招,大大的昏招。

大明朝近三百年江山,出了兩萬多進士,多少個進士家族,而如今還興盛的又不在朝的仍然有許多,這些人可都是地方上掌握著話語權的。

現在皇帝要對他們下手,只怕會引發大問題的。

想當年大明天子想開海貿易,想開徵礦稅,想徵工商稅,可就因為這些觸動了士紳地主集團的利益,誰成功了,誰又順順當當了?

這馬蜂窩皇帝也敢捅,這可有熱鬧看了。

吳三桂倒不覺得那些士紳斗的過朱以海,但如此一來,可能要引發動盪,對於如今失了兵權在京做寓公的吳三桂來說,現在的日子確實太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