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輝內心嘀咕,怎麼談起哲學來了,難道那些說晚上和女生去談論人生理想的人,真的在談論哲學嗎?

他想了想,說:“我認為,人肯定有自己的自由意志,只不過這種自由意志是受限的,是蒙塵的,它會受到人自身經歷和周圍環境的限制,而突破這種限制,應該就是所謂的明心見性,明晰己心。”

“就拿人的生命來說,求生欲是人類最本能願望,而有的人卻能靠自己的自由意志戰勝求生欲,選擇英勇犧牲,慷慨就義,這難道不是自由意志的體現嗎?”

星彤冰說:“不止是基因本能,模因也在塑造人的選擇,就像在一個慷慨赴死的人會得到尊重敬仰,被人傳唱銘記的社會,慷慨赴死者會更多一樣。正因為他們認同了慷慨赴死這個模因,他們才更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這算是自由意志嗎?”

星彤冰打字道:“或許例子不恰當,那再換個例子好了。在千風城這樣的地方,人們認為當僕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遇到好的主人就更好,生命同樣渴求自由,但在這種模因的洗腦下,很多人願意去給修行者當僕人,甚至你把賣身契還給她們,她們都很不願意接受,這是她們的自由意志嗎?”

陳景輝被問住了,他現在並不完全是在用大腦思考,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出該怎麼辯駁。

“做個減法吧。”星彤冰道:“如果把基因帶來的求生欲,繁殖欲,食慾,對安全的需要等等捨去,再把模因中對尊重的渴求,對親密關係的依賴,對自我價值實現的追求等,把這些都刪去,人還剩什麼呢?是否有那麼一個孤零零的自我意志,可以超脫它們而存在呢?”

陳景輝道:“捨去這些……那就是神了,根本不是人了。那……人的意志是夾在基因和模因的縫隙中,因為它們的衝突才存在的?比如基因讓你活下去,但模因讓你捨生忘死去保護對你來說重要的人,那就有了自由意志的空間。”

這時,星彤冰翻了下身,那張絕美到令人窒息的臉蛋湊近了陳景輝的雙瞳。

“那如果……一個人的模因和基因都被他人控制,那是否可以說,她的意志也被輕易控制著?”

陳景輝愣住了,他就算再沒用腦子思考,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星彤冰的意思。

她就是那個基因和模因都被星月控制,製造出的設計人類,其設計的目的就是為了成為陳景輝的伴侶。

“我很愛你。”星彤冰輕聲說:“我不知道愛別人是什麼感覺,但根據我的知識,我對你是一見鍾情,想時時刻刻和你在一起,想一直看著你,一直被你看著,想和你擁抱,想被你擁抱,想枕著你的手臂,想親你的臉……但我害怕,我害怕這不是我真正內心的意志,而是被塑造的假象。”

陳景輝把女孩緊緊抱住,好像一種本能在促使他這麼做。

“我對你也是一樣的。你最開始不也說過嗎,以星月的底層邏輯,她不可能讓你單方面喜歡我,我並不懷疑我愛你是被塑造出的假象,那就是我的意志,她只是幫我找到了你。”

“……小灰灰。”

“嗯?”

星彤冰突然換了一種語氣,歡快地說:“你居然還會說這麼好聽的情話,我很喜歡聽,請再多說一點。”

“……啊?”陳景輝莫名感覺自己好像被耍了一樣,但他又隱約覺得,之前星彤冰是真心實意地感到害怕,不是偽裝出來的。

他揉了揉女孩的頭髮,星彤冰則不停笑著,兩人溫存了一陣。

“該談一下正事了。”星彤冰突然說。

“什麼正事?”陳景輝問。

星彤冰紅了紅臉,很小聲地說:“咱們的孩子是要在培養倉長大還是在……這裡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