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現實和回憶總不是一般模樣

天氣越來越冷，眼見著路邊的樹上的葉子幾近掉光，蘇七早早的就脫掉了針織衫，換上了長長的毛呢，裡面也換上了厚一點的長裙，薄衫搭配金絲絨半身長裙，一雙板鞋跑得輕快。

最近一些日子，老伴兒吃得越來越少，也不愛動彈，總是在有陽光的角落打盹兒，往往怎麼叫都不會理睬人，偶爾活動，也是懶洋洋的，幹什麼看起來都是興致缺缺。“老伴兒，老伴兒，過來吃飯了。”這天蘇七又端著貓糧去叫老伴兒，卻發現老伴兒似乎比以往有些精神，只叫了一聲就起身抻著懶腰打著哈欠，慢慢的踱步像她走過來，叫蘇七有些高興。“老伴兒，前幾天你是怎麼了，你再不好，我都快帶你去看醫生了呢。”蘇七撫摸著老伴兒，它也順從的在蘇七手底下臥著，專心的吃著貓糧，然後卻不乖乖喝自己的水，而是跑過去和其他貓兒的牛奶，蘇七去抱它，它又過去，蘇七沒辦法，只好也給它倒了一份牛奶，它這才乖乖的臥在那喝著，很享受的樣子。

“怎麼了？老伴兒肯吃東西了呀？”蘇茶湊過來看，也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老伴兒。

蘇七收回手，起身坐在一邊，“之前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還想著等有時間抽個空帶它去趟宋院長那裡瞧一瞧呢，今天突然就好了，那還挺好了呢。”蘇七坐在椅子上看著蹲在一旁輕柔的撫摸貓兒的少年，正是微冷的天氣，暖暖的陽光照在少年與貓的身上，有影子投在地板上，蘇七看得有些出神，仔細看著，蘇茶臉上淺淺的絨毛在陽光下顯得愈發清晰，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美好的陰影，眼神中是奇異的溫柔，鼻樑微挺，薄唇輕抿，再往下，脖頸上突出的喉結，和好看的鎖骨，撫摸著貓兒的手骨節分明，很乾淨，指甲也修剪的整整齊齊，一直到蘇茶抬起頭來看向她，蘇七都沒有回過神。

被喜歡的姑娘就這樣看著，眼神中是滿滿的柔情，蘇茶欣慰的一笑，趁機湊過去，在蘇七的嘴角落下一個清淺的吻，然後舔舔嘴角，像只偷腥成功的小貓，噙著得逞的笑意，蘇七這才回過神來，等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瞬間紅了臉，嗔了蘇茶一眼，轉開視線，侷促的看著外面的街道，一時間只有兩個人的店裡氣氛有些微妙。

“老伴兒好點了沒？我今天上午才終於忙完，就趕緊過來了。”還是北方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局面，然而北方一進門就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詫異的來回看了看這兩人，看到蘇七微紅的臉蛋，也想到了什麼，頓時眼神一暗。“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蘇茶站起身，看了他一眼沒理睬他，去做別的事情了，蘇七乾咳了一聲，沒有動身，“沒做什麼啊，老伴兒應該是沒事了，剛才叫它，它挺乖的吃了貓糧，還搶了別的小貓兒的牛奶，不肯喝自己的水，我就給它倒了點牛奶，都喝光了。”蘇七把目光從北方轉向老伴兒，老伴兒又回到它的角落，曬太陽打盹兒。“你過去看看它吧，畢竟你和它的主人有血緣關係，它應該更享受你的關注吧。”

北方看著窩在角落裡的老伴兒，“老伴兒，我來看你嘍。”說話間輕輕的喚著它，果然聽到北方的呼喚，老伴兒抬起頭，睜開眼睛向他看過去，衝他“喵喵”的叫著，等待著他的過去，和他的愛撫。北方撫摸了一會兒老伴兒就想起身，老伴兒卻抬著頭看著他叫著，帶著一絲委屈的感覺，想來無事，北方索性找了個坐墊放在老伴兒身邊，坐在那，老伴兒見狀，起身挪到他的腿上，盤起身子，在他的愛撫下重新打起盹兒。

索性店裡沒有客人，蘇七一直窩在那裡沒有動，看看街上的景色，來往的路人，回過頭又看看店裡的事物，是該換新了，陶藝那邊一直沒有動靜，貓兒們也都各自尋了個舒服的地方或打盹兒，或舔著爪子，或看著外面發呆，蘇茶坐在自己旁邊支著胳膊託著下巴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頗有些滑稽，那個角落裡抱著貓兒歪著頭淺眠的男人，秋天的陽光照在身上，一身正裝，應該是剛剛主持過婚禮就過來了，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上面還粘著亮片，他自己卻渾然不覺，在陽光的作用下反射著細碎的光亮，一條腿微微支起來，抱著貓兒的樣子像極了當年抱著吉他的模樣，然而此刻的人兒卻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穿著白襯衫抱著吉他的少年，會彈著青澀的和絃，哼著青春的曲調，會偶爾抬起頭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身影，然後淺淺的笑，惹起周圍人的起鬨聲，才轉了視線。

從回憶中出來，北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眼神裡面似乎很深，四目交匯的那一刻，北方靜默的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腿，微微皺起眉，笑得很無奈。蘇七也回以一個淺笑，沒有開口，不想打破此時此刻的店裡的靜謐與愜意。

下午的時候漸漸來了些客人，店裡的靜謐也不復存在，稍微有些喧譁起來，秦曉很晚才過來，蘇七對她講再晚一點就趕上晚上關門了，秦曉支支吾吾的也沒說個清楚，倒是紅了臉也紅了耳朵，蘇七大開腦洞，從隱隱約約聽清的“昨天晚上”“陶藝”之類的字眼，開始腦補一場大戲，笑得很是八卦，壞壞的盯著秦曉，弄得秦曉都沒辦法好好做事。

快到晚飯的時候，陶藝興沖沖的過來，看到秦曉也在，旁若無人的抱著她親了一口，在蘇七“嘖嘖嘖”的嫌棄聲中，笑得燦爛跑到蘇七面前，“掌櫃的，好訊息，好訊息！”

“什麼好訊息？站遠點兒說。”蘇七及時止住陶藝的步伐，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繼續研究著今日的晚餐，“晚上果子來，今天要有雞蛋羹，拌菜每天都要有的，還要紫米飯，還要……”

“明天，最晚後天，那批桌椅就可以運過來了，但是明天應該就不能做生意了，現在這些桌椅需要打包好，等公司找的人來運走，順便把新的桌椅運來，然後正好就把之前訂的計劃落實吧，該改的地方改好，別耽誤你的生意，儘快裝修好。”陶藝的一番話成功吸引了蘇七全部的注意力，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興沖沖的。

“真的嗎？那太棒了！感謝你幫忙選的桌椅，多少錢，等我把這批處理了，把錢給你。”蘇七放下手中的菜譜，翻找出來之前做的會議記錄。

“錢不急，我也才交了訂金，等咱們收到貨，確認那些貨都沒有問題，咱們才付尾款。”

“感謝感謝！北方，你的拿一份準備好了嗎？”蘇七拿著草擬的初步計劃去角落裡找北方，“哦呦，真難為你在這做了一下午，差不多起來吧，老伴兒也該醒醒動一動了。”

北方為難的指著自己的兩條腿，“全麻了，起不來，你付我一下吧。”說著向蘇七伸出手，卻被蘇茶半路劫下，把蘇七推到身後。

“我來扶你，看在你這麼疼貓兒的份兒上。”蘇茶一臉嚴肅的向北方伸出手，北方見狀搖了搖頭，自己扶著旁邊的架子一點點站起來，看得蘇七都著急，可是想幫忙卻是沒得機會。北方皺著一張臉慢慢的挪到最近的椅子上，揉著腿。

過了好一會兒，北方停止揉腿的動作，呵呵一笑，“已經沒感覺了哈哈，”又轉向蘇七，“我的那部分我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就給你送過來，正好明天星期一，我沒有活兒，過來幫你裝飾。”

蘇七做了一個“OK”的手勢，“挺好，免費勞動力，這樣算來主要勞動力有五個，阿茶、你、陶藝、童林和我爸，後補勞動力四個半，我、元滿、秦曉、我媽還有果子，省一筆錢哈哈哈，然後提供免費早中午餐，還不用我做，真好，沒想到我的改造計劃實施的這麼容易。”蘇七一邊唸叨著一邊笑得燦爛，嘴都快咧到耳根那麼誇張。

晚上元滿一家按照慣例來蹭飯，果子看到軟乎乎還冒著熱氣兒的雞蛋羹，歡快的全靠自己就爬上了椅子，“好香呀，還有大蝦仁兒呢，好想吃，蘇茶叔叔做的雞蛋羹都這麼香噴噴的。”果子毫不吝嗇的誇獎著，口水都流到了嘴邊。

蘇茶過去點了點果子的小鼻尖，果子條件反射的眨眨眼，微微躲著咧著嘴笑，“果子這一次你可說錯了，今天的雞蛋羹可不是我做的，是你乾媽做的，你看，裡面的大蝦仁兒就是你乾媽特意給你放的，知道你喜歡吃海鮮，我可是能不碰海鮮就不碰的。”蘇茶給果子找來一個小勺子，盛了一碗紫米飯，“還有這個紫米飯，很有營養的，也是你乾媽知道果子要來，特意給你做的，你嚐嚐。”

果子聽說是乾媽做的，遲疑了片刻，在椅子上站起來，扶著椅背轉了個身，找到在忙的蘇七，“謝謝乾媽，愛你哦！”果子朝著蘇七比了個心，招得蘇七也咧嘴一笑。

“快吃吧，等涼了該不好吃了，還有你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哦，我還得忙一會兒，你們先吃著。”蘇七衝著元滿和童林說著，這邊還在收拾桌子上的髒東西。

“果子餓了，讓他先吃吧，我們兩個等一會兒你們，等等咱們一起吃，看你今天這麼開心，有什麼開心事兒和我分享一下啊。”元滿拿了塊抹布湊過去幫忙，去收拾另外的桌子。

蘇七回個頭朝著元滿單眼一眨，“剛才陶藝過來說，那批新傢俱很快要到貨了，而且他爸爸的公司那邊也就這兩天來收現在這些桌椅，然後北方的東西也準備好了，正好明後天週一週二，一般不會有多少客人，就耽誤一兩天，把店裡重新裝修一下，正巧了你們休息，大家免費勞動力，但是我這管飯哦，想吃什麼做什麼，我的小店很快就變成新的樣子了，好開心！”蘇七講完就差哼起歌了，可見心情之好。

“那太棒了！你開店的時候我就沒能參與進來，還挺遺憾的呢，現在重新裝修，我能參與改造，真棒。”元滿還記得第一次來蘇七的店裡，那天沒有見到她，只見到了笑得純良的蘇茶，當時自己還打聽了這間店的老闆，那時候自己還想著，這家店的老闆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是不是也像蘇七一樣，這樣的小店，年少的時候，蘇七曾提過，是她的夢想，如果她在的話，會是多好，卻全然沒想到，這家店就是蘇七的。

聽到元滿這樣說，蘇七有一絲絲傷感，有一些愧疚，卻並不想延續這樣的情緒，笑起來，“是啊，這一次有你在，我們的喵星會更完美，這一次你要好好的敬職敬業的給我做監工哦。”

“那肯定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這一次，一點瑕疵都不讓它有。”元滿舉著小拳頭，很認真的保證著。

“七七，我要先回家了，明天再過來。”北方見終於能插進話去，趕忙開口，已經起身走到門口，蘇七朝他擺擺手，“七七，那人來了。”臨出門看到那人站在門口，轉頭說了一聲，和那人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便離開了。

“好嘞，你慢點。”和北方告了別，擦了擦手出去。“今天來的有點晚啊，我還一直等著呢。”蘇七出去和那人打著招呼，點點看到蘇七出來，興奮的往她伸手衝過來，被那人一把摟出。“點點每天看到我都這麼激動，真不愧是二哈，是在沒辦法，你也別攔著它了，攔不住的。”

那人鬆手，果然點點衝過來，險些把蘇七撲倒，蘇七無奈的接住點點撲面而來的熱情，伸直胳膊，以防點點舔到自己，“它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你，我這個做主人的也沒辦法的。”那人無奈的笑著，站在原地看著這個姑娘和過分熱情的自家狗狗。

“簡直我比你都像它的主人了，你等會兒啊，我讓阿茶給你去拿晚飯，今天做了紫米飯，你也嚐嚐。”蘇七轉頭呼喚著蘇茶，那邊蘇茶已經在裝袋子，朝著這邊笑了一下。

“諾，還裝了一些阿七親手做的拌菜，反正今天份兒做的很多，多給你盛了一點。”蘇茶把盛好的飯菜遞給那人，笑得和善，那人卻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絲莫名其妙的敵意。“阿七，歇業整頓的通知單已經由果子親筆寫出來了。”蘇茶進門又拿出來了一張海報一般大小的紙，上面是果子歪歪扭扭的大字，還陪著充滿童趣的簡筆畫，和被迫按在上面的貓爪印。

蘇七看了看，“不錯，很有喵星的特色，晚上關門之後就貼出來吧。”蘇七又把通知單遞給蘇茶。

“有什麼事了嗎？要歇業整頓。”那人抱著飯菜問道。

“啊，我們店裡要重新裝修的，就這兩天，真的還要通知你一聲，這兩天可能你過來我們沒時間的，過兩天你再來吧，到時候看到的就是全新的喵星了。”蘇七笑得開心，那人聽得若有所思，點點頭，叫蘇七趕緊進屋，他便告辭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