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關於少年人的感情

醫生確定蘇七已經沒什麼大問題，只需要靜養就好，匆匆趕來的眾人全都鬆了一口氣。見女兒沒有大礙，又瞧了瞧一旁的年輕人們，很自覺的帶著自家老婆回家給女兒煮粥。

蘇茶還是固執的不肯挪地方，等醫生離開，又固執的坐回去拉住蘇七的手，靜靜的看著她，一言不發，把蘇七看得很是心虛，望著天花板不時瞥一眼蘇茶，很快又移開視線，又求助般把目光投向元滿，甚至是不明所以的果子。

“乾媽你的眼睛也不舒服嗎？”果子趴在床沿，一臉純良，蘇七一口氣差點把自己噎著，元滿乾咳一聲，把果子抱走交給童林，叫他帶果子去吃東西。

病房裡只剩下四個人，元滿淡淡的瞧了一眼陶藝，又看著彆扭的兩個人，空氣都顯得有些尷尬，還沒等她開口，蘇茶已經望向她，“你也去吃點東西吧，我陪她。”這句話叫蘇七默默地嚥了一下口水。

還沒等蘇七乞求的眼神投過去，元滿已經說著“好”轉身出去了，陶藝見狀跟上元滿，只留下二人，蘇七就開始努力思考第一句話怎麼開頭。

眼睛再轉向蘇茶的一瞬間，蘇七怔住了，他哭了。她張口一時沒能發出聲音，“值嗎？”他的聲音沙啞乾澀，微微顫抖著。

蘇七忙伸手撫上他的臉，努力擦掉他的眼淚，卻發現總是擦不幹，“不值不值，你別哭啊，真的一點也不值，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以為可以兩個人都衝過去，頂多也是擦傷，誰知道他那麼重，意料之外，真的，你別掉眼淚了，我心疼。”蘇茶深深地望著她，突然一片陰影罩住蘇七，撲面而來的是少年熟悉的氣息，他驀地吻上她的唇，熬了幾天，那唇並不柔軟，夾雜著淚水的鹹澀，沒有任何遐想，就只想吻住她，就靜靜的貼近她。

那一刻，蘇七聽到了自己瘋狂的心跳，直到他離開她的唇瓣，她還是怔怔的，“阿茶……”

“以後不許再叫我擔心了好嗎？如果你……還叫我怎麼活。”他的額頭抵著她的，每一個字的氣息灑在臉上，帶著溫度。

蘇七忍著手臂上的疼痛，捧著蘇茶的臉，四目相對，“再也沒有下一次了，我會好好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醫院外的小餐館，元滿對面坐著陶藝，陶藝蹙著眉看了一眼元滿，又躲開目光，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你想說什麼，說吧。”元滿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雖然眼前這張那麼像的臉很想上去抽一巴掌，卻努力壓下了，一切都怪不得他，他只是因為這張臉無辜牽扯進來的路人。

“那個蘇茶，很喜歡蘇七吧？”小心翼翼試探著，元滿只是淡淡的“嗯”了一下表示回應。“但是那個和我很像的人，對蘇七的意義不一般。”這一次元滿沒有作聲，稍微轉動視線，也不知該怎麼回答。“也許我可以試試。”

這一次元滿猛地對上他的視線，“試什麼？”語氣中帶著些許的防備。

陶藝撇撇嘴，“她救了我的命，以身相許吧，反正蘇茶也不像是無可替代的。”說罷他微微勾起嘴角，如那人一般的眼眸，噙著幾不可察的笑意。

聽罷元滿蹙起眉，“我勸你還是打消這種念頭吧，蘇茶才是能陪她安穩走下去的人，你，單憑你這張臉，就不行。”

“你說了不算，她救了我，我要報答，她會不會喜歡上我是她的事，可是我喜歡她，我不知道怎樣才算是能給她什麼未來，我只知道我會竭盡全力的對她好，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讓她受傷害了，如果那個蘇茶最合適，那她早就該和他在一起了，不該出現現在的狀況，不是嗎？”

也許是自己早就過了這樣的年紀，元滿無法理解眼前這個十七歲的少年的內心，對於報答，對於喜歡，甚至未來這兩個字對於他又該如何解釋。也許那時候的他們也是有一股這樣的勁頭，不認命，不回頭，甚至不顧一切。她在他的言語中，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曾經年少時的他們，明知不對，明知無解，卻還是用力的不顧一切的朝著南牆撞過去，哪怕被眾人責備，哪怕頭破血流，要試過才行。

面對眼前這個男孩，元滿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許久，“你還小，很多不懂，最後受傷的可能會是你，報答有很多種方法，以身相許只會出現在故事裡，我只希望我的七七能夠好好度過餘生，你這樣我很困擾。”

“我知道你作為她的好朋友，只想她能好好的，可是你不能否定我，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對她好的，絕對不會成為她的困擾，如果她明確的討厭我，我會離她遠遠的。”陶藝認真的看著元滿，那種獨屬於少年人的熱切的眼神，一時叫元滿沒辦法再反駁，既然他已經講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好說呢。

熬了太久，蘇茶終於支援不住暈了過去，那時他正在回店裡喂貓，彎下身子猛地直起，暈眩過後便是眼前一黑，重重的倒在過道上，嚇壞了一眾貓兒，一同過來的果子更是嚇得大哭，童林背起蘇茶抱起果子，才驚訝的發現此時的蘇茶是出乎意料的輕，他一個大男人竟也對這個少年莫名的心疼起來。

當聽說蘇茶暈倒之後，蘇七更是不顧陶藝的阻攔，忍著腿上的疼痛扶著牆艱難的挪著步子，“我抱你去！”再一次被陶藝攔下，蘇七望著他那張臉，又是一瞬間恍惚，曾經的他也是這樣，大大的身子擋在自己身前，可眼前這個他，不是。

“不用了，謝謝。”再一次的拒絕，陶藝讓開路，目光隨著她，轉過身盯著她的背影，苦笑著，是自作多情了嗎？

在元滿生日這天，蘇七毅然決然的出院了，她可不想在這一天，大家在醫院度過，而陶藝也難得的發揮了一次作用——幫蘇七準備禮物，蘇茶休息了幾天又變得像從前一樣，同樣，也不許陶藝再接近蘇七，直到蘇七偷偷和他講要給元滿準備禮物的時候，蘇茶破例准許陶藝直接接受任務，陶藝自然毫無疑義。

店鋪已經裝飾妥當，到處都是元滿喜歡的粉紅色，蘇七也難得第一次沒有反感這個她一直都難以接受的顏色，反而似乎點燃了久違的少女心，“粉色，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哦。”蘇七像女王一樣靠在自己的位子裡，環顧著自己的小店，應付著幾日沒見自己纏過來的貓兒。

“本來就是，你看你穿粉色也很漂亮嘛。”蘇茶拿著手機趁機給她拍照，“你瞧，這小美人兒是誰，莫不是我未來的小媳婦。”沒見過蘇茶這樣輕佻的樣子，蘇七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也忘了反駁。

這一幕被提著禮物過來的陶藝正瞧見，少年人的心思太細，一瞬間難過的感覺似乎被放大一般，卻還是倔強的硬生生忍住，年少時，總是喜歡假裝無所謂，其實內心早已洶湧。

“哇塞！老夫的少女心啊！”元滿進門就丟下懷裡的果子，興奮地在店裡打轉，“七七，謝謝你，圓了我年少時的一個夢。”元滿衝過去抱住蘇七，蘇七笑著，她一直都記著，青春歲月裡的兩個姑娘，夢想的小店，還有她的姑娘那個粉紅色的夢。

陶藝收到蘇七的暗示，把手裡的紙盒拿給元滿，“還有？”她驚喜的看向蘇七，蘇七隻是笑著，而後有些得意的點點頭，開啟盒子，一隻棕黃色的毛孩子“嗚嗚”的叫著探出腦袋，“天哪！小金毛！”那一瞬間一種感動衝出眼眶，“七七你全都記得。”

回抱住又一次撲過來的女人，“我的傻姑娘，我答應過你的，都記得，這三年沒來得及給你的，以後都會補上。”

“簡直比林子還有男友力，你怎麼不是男的呢，你要是男的就沒他們什麼事了。”男人們聽著這兩個女人的情話，不約而同的慶幸，還好蘇七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