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岑把面具往臉上一扣,抬起下巴:“走吧。”

顧岑領著人走以後,花藺站在原地,神色卻越發凝重起來,他很快回到客棧,迅速寫了一封信。

另一邊,顧如煙坐在馬車上,眼巴巴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卻總是屢教不改地撩開車簾看坐在外頭車轅邊上跟車伕聊天的顧岑。顧岑不願意跟他們坐在一塊。

每次他一撩開車簾,顧岑就轉頭過來剜他一眼,狠狠拽下車簾。

但林邊寒一會看不到她又不踏實,於是沒過一會又再撩起車簾,又再被無情地拽下去,再撩起,再被拽落……

如此反覆了幾次,顧岑二話不說拔了劍捅過來,“你再給我撩一個試試!”

林邊寒看著她,不情不願地慢慢收回了手。

顧岑見他安分了,這才收回劍,把車簾重重拽放下來,怕再被那廝掀開,這回乾脆用手按住了車簾邊緣,不再給他掀開的機會了。

而林邊寒坐在馬車裡,閉上眼睛安靜了一會,又按耐不住撇向風口灌進來的車簾縫隙,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自以為小心地掀開一點縫隙,但還未來得及看清什麼,凌厲的劍端見縫插針進來,冷白的劍光在林邊寒眼底一閃。

林邊寒皺著眉,只得再次作罷,收回手指。

顧如煙坐在馬車裡,全程看著太子從始至終的一系列舉動,越看心情越是複雜。

她在京都裡一直都不相信的謠言,終於在此時此刻信了。

顧如煙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難受,她說不清楚自己是在為太子殿下難受,還是為自己難受,抑或是為……死去的顧岑而難受……

她就是覺得,現在的太子殿下,什麼都不對。

不對的時間,不對的人。

她自己這點小小的喜歡,比起四哥跟太子,壓根算不得什麼。

尤其是看到太子殿下現在這樣,抱著一腔空的希望,面對著早已化成骨灰的人。

顧如煙怔怔地望著太子殿下,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用的是隻有她跟太子殿下才能聽得見的聲量,聲音又低又啞地說:“太子哥哥……她是,很像四哥。可是,就只是長得相似,別的一點也不像。”

“太子哥哥難道看不出來嗎?那個人叫她,陳沐。她叫陳沐,她不是四哥,她根本……不認識太子哥哥。”

她根本……不認識……

林邊寒聽到顧如煙最後這句話,心頭猛地一震。

好像是一直沉浸在顧岑失而復得的心情當中,已經自動忽略到了一些自以為無關緊要的細節,直至此時此刻,終於清醒了幾分。

林邊寒緩緩睜開雙眼,抬起眸,陰戾地看了顧如煙一眼。

就那麼一瞬間,眼底一片寒冷幽黑,好像又被拖回那個無邊無際的詭譎地獄,變回了這半個月以來陰晴不定的太子。

這讓向來膽小怕事的顧如煙感覺到了一絲驚惶,因為哪怕外界傳聞太子殿下再怎麼可怕瘮人,但太子殿下一直以來都對她很溫柔體貼,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

但顧如煙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硬著頭皮繼續張口,掉了掉眼淚,抖顫著努力壓低聲線說,“四哥,四哥她死在白林那場大火裡,沒有逃出來,太子哥哥你是親眼目睹了那場大火,也親眼看到了四哥的屍骨,不是嗎?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會是四哥,太子哥哥,你為什麼要自欺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