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認為,不能因為被他吸引、想要靠近他,就要求他放棄追求卓越得權力。他還年輕,有太多可能,而她心裡也有一個方向,她喜歡他,卻不能把他攥在手裡,更不想成為他人生裡的荒誕過往。

可是現在她心裡又想,隨世界的便吧,人生不就是要麼荒唐、要麼荒涼,終歸是荒蕪。管他什麼一見鍾情、再而衰、三而竭。

她總是糾結猶豫,她真是貨真價實得天平座。

多年以來,無意識的遠離家庭,恐懼人際關係,在某一個夜晚,想到過往,父母的爭吵,她的心仍在抖,雖然已過二十年,那時的感受又能一秒鐘回到心底。

不都說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冶愈,不幸的人,用一生來冶愈童年。韋一新說她是他的糖,而他又何嘗不是她的藥呢。

在大家庭中,女兒和排在末尾的孩子,大多存在感低,不受關注,就像哥哥張國榮和日本作家太宰冶,即便長大後在所從事的領域,取得再多的榮譽,也難以彌補童年缺失的來自父母的認同感。她見過太多和她一樣,有了弟弟後,如同雞肋的姐姐,她覺得女孩子既不屬於孃家,也很難在婆家有歸屬感。卻要奮不顧身、捨命的活著,愛所有人。而幸好,韋一新的愛,濃烈的愛,冶愈著她。讓她總有種何德何能、三生有幸的感覺。

她想用力,可又不敢深深的愛這世間的一切。

很小的時候,她有一隻小小的、黃色土狗,因為家裡沒錢,被賣了,她心疼的大哭,傷心了好一陣。後來,又被鄰居家裡養的一隻大狗咬了,從此和狗保持距離,怕心受傷,怕身受傷。後來,家裡又養了一隻小黃狗,很溫柔,她久不回家,再回去,它仍認識她,從不吠她。可它是見了生人就叫喚的小母狗。人無論從何處得了情,總想回饋,即便是一隻狗。她多次想拍一張它的照片。可是,又不知為何隱隱的覺得,拍後就會成為永別的紀念。幾年後,她偶然拍了和它在秋天田野裡勞動的合影,那年冬天裡,她從千里之外的電話裡,聽到了它走了的訊息,又哭了幾次。

在別人眼裡她是個不愛動物的人,可是,韋一新知道,她是個看見落葉都能傷懷半天,見了螞蟻都能感嘆造物的淚失禁體質。

他已經醒了,在一種歡愉、興奮裡,覺得未來可期、覺得有力、覺得幸福。但又放縱自己,漂浮在那一片甜蜜裡。閉著眼,聞得見她,觸得見她,這是人世懸崖間的一滴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