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現實的延續,現實是夢的終結,在夢中……她見到了自己。

“逃不開嗎?”

零一睜開眼睛,感受到湧動的LCL,就知道存在者還在向自己這個中心不斷湧動著,夢是逃避不了現實的,它只是短暫的休憩,休憩過後仍然要面對現實,無是不存在的。

零的意識不斷展開,思維湧動著,擠進了這個維度。

她的第一人稱視角也由駕駛員轉變為了EVA零號機,不,是擬態為EVA零號機的使徒。

即使在夢中,零測試自己的A•T力場圖樣,發現的還是醒目的藍色。

“逃避不了嗎?”

看著那一片顯眼的藍色,零感慨了一句,語氣逐漸從嘆息變為決然。

既然無法逃避,無法逃開這一切,那就只好面對它們,面對現實,去戰鬥,和它們抗爭。

“EVA零號機,A•T力場,全開!”

斥力從靈魂深處湧現,強有力地將自己和其他隔開,將一切不屬於自己的阻擋在外,完全地保護著自己。

零沒有去探索這個夢的世界有什麼,她也對此不感興趣,她全力激發著A•T力場,以一種勇者的姿態對峙著,向整個秩序申飭,用尖刀不斷地挑撥它的裂隙,剖開它們,讓裂隙暴露出來,讓一整個秩序場暴露出自己衝突、荒謬的這麼一個本質。

“……”

一股哀傷從她身體裡湧現,憑空出現,不需要他者維持似的,自在的存在著,要阻止她,逃避她,要她回到那個庸常人的匍匐的奴才一樣的場域。

“給我滾”

零沒有理會它。

如果這麼一個從古至今永在永為支撐起所有事物的秩序存在,如果這麼一個造物主似的壓迫者的力量存在,那麼就不會有符號系統內部的不一致性、矛盾性揭露它,使它破裂,歷史也就不會發生改變。

唯物主義者入門課:場域是不存在的。

零不斷邁進,不斷後撤,終於,存在者在她眼前顯形,她也向它提出來質詢。

“為什麼存在者存在,而無不存在。”

這個問題就是哲學的基本問題,也是哲學的入門關,不能突破它,再多的思考也只是從頭再來。

零早已熟練這個過程,在不斷激發A•T力場的過程中將存在者懸置起來,而存在者的存在又不得不讓人意識到那麼一種無的力量,那麼一種讓位的力量,它是比存在者更加強大的力量,因為它讓出了存在者,因為它不存在,因為它能夠隱匿自己,因為它隱蔽了自己。

在這聲質詢中,在這聲為什麼湧現的過程中,有什麼破裂了,人站起來的同時,壓迫者也就不得不消失。

零彈出插入栓,爬出來,騎在EVA零號機的頭上,感受著那種否定性所擁有的力量,那麼一種積極的,以肯定的姿態存在著的否定的力量,又感受到身下再無交集的EVA零號機,感受到它的破滅,感受到大他者的破滅,肆意地笑著。

壓迫者破滅了,奴隸主破滅了,統治者破滅了,主體性得到了釋放,主體性得到了自由,她去除了枷鎖,擺脫了鐐銬,從此得到的,是自由,真正意義上的自由,沒有一個大他者存在,沒有一個大他者壓迫,沒有一個大他者奴役,真正意義上的完全的自由,那就是解放。

在從身到心完全的疲憊裡,在夢境中,零再一次入睡,這一次,想必會是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