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生鏽的粗纜針,連著繩索穿過紅帽子的下顎,把他整個人吊在半空,隨便碼頭上的野物們享用。

鐵鉤幫的手段。

戴著兜帽的男子已經見怪不怪了——這是他今晚看到的第三十七具黑幫屍體。

對於比爾吉沃特來說,這個夜晚顯得格外漫長。

普朗克的死亡讓這座城市瞬間陷入了混亂之中。

成群的碼頭碩鼠呲著血紅的尖牙,已經把屍體的雙腳啃得差不多了。

它們擠擠挨挨地爬到一旁疊起來的蝦籠上,打算搶食小腿上更嫩的肌肉。

兜帽男腳下不停,往前走去。

“求...你救…我。”

從灌滿膿血的喉嚨裡硬擠出來的幾個詞。

兜帽男迅速地轉過身,一雙手探向掛在寬皮帶上的武器。

這個紅帽子居然還沒死。

不過要想把這人弄下來,非得把他的腦殼扯成碎片不可。

“救……我……”紅帽子又叫了一聲。

兜帽男站定原地,考慮起紅帽子的請求來。

“為什麼?”他終於開口問道。“就算我把你弄下來了,你也活不到明天早上。”

紅帽子慢慢地舉起一隻手,伸進自己滿是補丁的馬甲,從暗袋裡摸出來一個金幣。

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裡,兜帽男也看出來那是一枚貨真價實的金海妖。

他向著紅帽子走近幾步,引得碩鼠們一陣騷動,發出嘶嘶的威脅聲。

它們的個頭並不大,但面對如此罕見的美味,它們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棄。

碼頭碩鼠們擠出刺針狀的細長牙齒,帶菌的口水啪嗒嗒地濺到地上。

兜帽男把一隻老鼠一腳踢進水裡,然後又踩死了一隻。

它們湧上來,沒頭沒腦地亂咬,但完全跟不上他靈活的腳步。

他的步法輕巧流暢,而且精確無比,一眨眼又弄死了三隻。

其餘碩鼠倉皇地逃到角落的陰影裡,血紅的眼睛帶著怨毒,在黑暗裡閃爍。

他終於站在了紅帽子的腳邊。

他的頭臉罩在兜帽底下,幾乎看不出任何特徵,只有毛乎乎的月光,隱約映出一張冷硬愁苦的面孔。

“不必抗拒,死亡為你前來。如是我言,此時即為終點。”

他低聲說完,從外套內側摸出一把閃光的銀質長釘。

長釘上沿著鋒刃刻有蜿蜒的圖案,長度約為兩掌,看上去像是皮匠常用的錐子,只是百倍華麗於彼。

他把長釘抵在紅帽子的下頜。

紅帽子的雙眼猛地睜大了,雙手掙扎地抓著兜帽男的袖子,胡亂拉扯著。

兜帽男的目光卻投向了廣闊的海面,漆黑的水面彷彿一輪陰沉的鏡子,影影綽綽地倒映著無數燭光和碼頭上遍佈的火盆。

遠處懸崖下,成千艘廢船的殘骸裡透出燈籠的點點微光。

“你們這些人明明清楚屍體對於祂們來說意味著什麼。而你們仍然像瘋狗一樣互相啃食對方。我無法理解。”

他轉過頭來,掌心對著長釘的末端輕柔地一拍,尖刺沒進紅帽子的下巴,直直釘進了他的腦袋。紅帽子的身子劇烈地聳了一下,然後徹底平靜下來。

那枚金幣從死者的指間滑落,滾進海里,只激起一小朵水花。

他拔出長釘,在紅帽子破爛的外衣上擦淨了血汙,然後收進外套的內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