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一看國公夫人那心虛的模樣,二三十年的夫妻情分,哪裡還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

定是沒將那姑娘好生安置,如今才說不出話來。

他看了一眼其他人,也知現在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讓他夫人下不來臺,便轉了話題道:“我讓管家籌備了晚宴,你待會兒派個丫頭去請大師過來。”又掃了一眼花廳中的其他人,“你們願意來參加的便來,有事來不了的也無礙。”

他這話算是擺明了跟其他幾房的人直說,愛來不來。

眾人聞言也沒什麼表示,國公爺又用眼神暗示了國公夫人一定要記得將大師請過來後,便帶著丌官玉離開了。

一出了花廳,國公爺便先象徵性的問了一句,“瑾禮啊,這些年你在流雲寺中過的如何?”

丌官玉的回答與回答國公夫人時並無什麼不同,“瑾禮一切安好,勞父親掛懷。”

國公爺沉默了一瞬,又道:“國師的事,嗤元早已在信中告知於我,雖然他在陪你去流雲寺後,便已卸下國師一職,但我會以國師之禮,好生厚葬他的。”

國師於丌官玉乃是救命的大恩,可他身後上無老下無小,他去了,除了厚葬他,國公爺也實在想不出還有何報恩之法。

“多謝父親。”丌官玉向他拜了一禮。

國公爺看著自己這個小時候膽小寡言,如今知進退,守禮規得跟他這個父親都客氣得像是外人的兒子,心中有些茫然無措。

他被送去流雲寺十幾年,走的時候還不到自己腰高,因著國師說過,若想他平安順遂長大,親人最好別去探望,於是這十幾年間他們便都不曾去看望過他。

關於他的一切,也只有國師偶爾傳回來的信中寥寥數語,再無其他。

他看這個兒子是陌生的,兒子看他們,估計也是如此。

不然又為何要與他這般客氣?

國公爺在心中嘆了口氣,忽然轉到了正題上,“先皇駕崩,幼帝登基,這次將你匆匆召回,你可知是為何?”

丌官玉淡淡道:“出發前國師已與我明言,幼帝登基,並無實權,需要一位輔佐他的人。”

他身後有國公府作為倚仗,他進宮明面輔佐幼帝,其實也是間接拿國公府給幼帝撐腰。

國公爺點了點頭,“為父向來不參與任何黨派之爭,只聽令於陛下,故而陛下去前,曾深夜召我入宮,傳下一道秘旨於你,而今你既是已歸,想來擇日,聖旨便到,你可做好準備了?”

這個做好準備,可並非是問他有沒有做好接聖旨的準備,而是有沒有做好進入那灘渾水中的準備。

畢竟他一直在佛門清淨之地長大,雖讀的並非真的只有佛經,可到底並沒有真正接觸過朝政,若是有所不慎,便是整個國公府都會陪著他一起陷入泥濘之中。

當初國師為其批命國之樑柱之命時,尚還在襁褓之中,便已成為他人眼中之釘,將其送去流雲寺也並非真的只是為了躲避妖邪,防有些比妖邪還毒的蛇蟲鼠蟻也是其次。

故而當年,陛下才會捨得讓國師陪同而去。

可以說,丌官玉便是先皇一開始就為如今的幼帝,鋪下的路。

國之樑柱之命,誰又知是真是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