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讓科洛克和他的對手來一遍,自己在旁邊解釋。

“因為我會在角鬥場上放老虎,所以會有拉老虎鏈的人上場。這些人上場,讓科洛克很疑惑。科洛克的對手趁機踢沙子偷襲,隨後一陣猛攻,將科洛克打倒。”

“地板被拉開,裡面跑出一頭脖子上拴了鐵鏈的老虎……”

“機位在哪裡?鏡頭怎麼拍?”吳龍問。

“鏡頭在科洛克盾牌側後方,先拍對手一陣猛砍。再來切個鏡頭,在對手側後方,對著科洛克拍。”

斯科特把分鏡拿給吳龍看。

吳龍看過後,說道:

“剛才,對手猛攻科洛克那段,有點力量的感覺了。因為他其實是對著盾牌砍的,所以不怕打傷科洛克,對不對?”

“再加上機位在盾牌側後方,觀眾就看不出來其實根本打不到科洛克,對嗎?”

“可後面的部分,機位在對手後側,還拍到了科洛克還手還擊。我看到科洛克揮劍那一下,沒力量感。連街頭打架都不如,女人都比他打得有力,小孩子還差不多。”

“還有,這個動作設計也有問題。科洛克還手,劍明顯不是攻擊對手,而是攻擊對手的劍。”

兵擊專家立即辯解:

“科洛克不是還手,他只是用劍擋對手的劍。整個過程科洛克因為被沙子偷襲,都一直處於被攻擊的狀態,沒能力反擊。直到摔倒,老虎出來。”

“原來是這樣?”吳龍聳聳肩。“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我想應該也有部分觀眾產生這樣的誤會。”

“如果換你來設計,會怎樣設計?不要那麼危險的。”斯科特問吳龍。

吳龍想了想,回答:

“前面的猛可以,其實我剛才演示時,連砍我助手三劍,也是用的這個方法。砍起來很驚險,實際上沒危險,因為我都是砍在盾牌上。”

“然後,在我設計裡,主角應該要反擊的。哪怕被偷襲一時處於劣勢,也能做出反擊。否則,我會認為主角能贏,不過是他運氣好。是導演和編劇安排,主角才能贏。”

“你看這些設計,主角一直在退、在被攻擊。運氣好,躲過老虎攻擊。運氣好撿到斧頭砍傷對手的腳。”

“這樣的主角是角鬥場上的王?”

“不,他只是幸運的人。”

“主角應該和對手打成平手。這個平手,是因為有老虎在威脅他。如果沒有老虎威脅他,他會打贏他的對手。哪怕他的對手先偷襲他。”

斯科特低頭想了想。

“請說具體點。”

吳龍走到科洛克開始動手前的位置。

“從開始打到老虎出來,其實可以用長鏡頭。”

“看你的分鏡,幾個鏡頭穿插。拉鐵鏈的人出來,科洛克疑惑地看這些人,想要知道他們在幹什麼。當科洛克扭頭回來看對手時,分鏡給了對手踢沙子的一個特寫。再接一個沙子灑向科洛克的鏡頭,然後對手展開攻擊。”

斯科特點頭,表示吳龍說得對,就是這樣。

吳龍接著說:

“換成是我,我在這裡不是這樣拍。因為你這樣拍,觀眾看過後才知道是偷襲,一點都不突然。我在這裡的訴求只有一個,突出一個突然,給觀眾一個驚嚇。”

“前面是拉鐵鏈的人拉起鐵索,接下來鏡頭在這裡。畫面右邊是科洛克,左邊是對手。兩人中間的遠景,是那些人拉起鐵索,科洛克扭頭看向他們。然後再扭頭看向對手,就在這時,對手突然將沙子踢向科洛克,科洛克被逼避開沙子。”

“主角是科洛克,所以觀眾的注意力都在科洛克扭頭的動作上。代入的也是科洛克扭頭,對手卻趁科洛克不注意,突然踢起沙子,出乎觀眾意料。觀眾就會覺得很突然,被嚇一跳,彷彿是自己被踢了沙子一般。哪怕這個不是正面看見沙子踢起的鏡頭,也會因為這個突然發生的有威脅的動作嚇一跳。”

“因為整個鏡頭是連貫的,不是剪輯的,所以突然性比你剪輯的要強。就好像觀眾在看著大街上行駛的車輛,其中一輛突然轉向,或者要撞向其他車輛,或者要撞到路邊的行人,肯定會引來觀眾的尖叫。”

斯科特將吳龍說的形成畫面在腦裡過一遍,感覺確實像吳龍說的那樣,效果比他的好。

他那種剪輯的正面踢沙子的鏡頭,是觀眾看到踢沙子,才下意識的認為是偷襲。但按吳龍的拍,觀眾在看的過程中,就被偷襲驚嚇。

這是完全兩種不同的感受。吳龍的拍法,無疑更讓觀眾尖叫。

“你這個建議不錯,我會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