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3月。

陽春的三月,雖然冰雪開始消融,大地陽氣開始上升,但終歸沒有完全復甦。

地依然是硬梆梆的,還沒有徹底地開化,得到驚蟄以後,冬眠的動物開始甦醒與復甦,大地才真正地開始了生機無限。人們雖然脫去了厚厚的棉衣,但穿的依然很厚實。孩子們又開始出來,聚集在一起玩耍了。孩子中有與阿利同齡的;還有大三兩歲的,像樹生、樹友,小全、小明,福印,糖漿子,這些入已經揹著父母偷偷地抽菸了;還有小兩三歲的,像海濤,立功、立本等等,滑冰已經不適合了,就開始玩其他的遊戲。

3月13日下午。十幾個孩子聚集在一起,玩抓官兵的遊戲,阿利也參與其中。到了天幫黑兒的時候,阿利手裡拿著一小截長約4公分的銅管兒,準備回家時,小全突然攔住了阿利的去路:“你手裡拿的啥?給我看看。”

“不!沒啥。”阿利雙手背到了身後。阿利不給他看的原因是:他比阿利大三歲,東西到他手裡後,他如果不還回來,就得在他後面追著要,然後他把東西傳給另外一個人,你去找第二個人時,第二個人又把東西傳給了別人,到後來自己的東西不知道到了誰的手裡,吃啞巴虧兒是常有的事兒。

“你不給我的話,我可要想法兒(念fa,一聲)了?”小全用手指點著阿利說。

“你想法我也不給!”阿利沒在乎他,那東西是自己的。

小全突然轉到了阿利的身後,一下子就用胳膊卡住了阿利的脖子:“你給不給?”

“不給!”

小全用胳膊夾著阿利的脖子就往後扳,阿利被他扳倒在地,他順勢就騎在了阿利的脖子上,邊騎著邊振振有詞地說:“駕!駕!我看你給不給?!”他雙腿有節奏地一起一蹲,騎著阿利的脖子,“嘻嘻”地笑著。

四周圍了好幾個夥伴兒,大家都看著被小全騎在胯下的阿利,樹聲當時也在場看著,不時傳來大家的笑聲。

阿利被他夾著脖子,說道:“你趕緊起來!”

“我就不起來。駕!駕!”

“你再不起來我就想法兒了?”

“我不起來又咋樣?我倒要看看你想啥法。”阿利比自己小,身體也沒有自己壯實,還被自己騎在胯下,似乎有些不屑阿利會有什麼辦法。

阿利在他的胯下,他的兩條腿分立在阿利肩膀的左右邊,阿利就用左右手分別卡緊他的兩條腿,從地上突然一起,身高馬大的小全一下子身體就被懸了起來,阿利順勢將他往地上一摔:“去你的吧!”

小全被摔倒在地。右胳膊壓在了地上一個高約十公分的小土堆上,等到小全起來時,臉色變得煞白,嘴裡“唉呀!唉呀!”地叫著,看熱鬧的人都圍了過來。

阿利見他這個樣子,顯然不是裝的,就趕緊過來,臉上現出了恐慌的神色。

樹聲抬起小全的手,阿利一看嚇了一大跳:手腕兒往下的三公分處,腫起來老高!

“上醫院吧。肯定有事了!”

阿利哭著告訴了母親事情的經過,最後說道:“媽!真的不怨我!”

母親聽了阿利的話,哭了:“嗚嗚!兒子!你。。。。。真行!你知道咱家裡多困難不?你還給我找事?!”

母親匆匆地找人借了錢,到醫院的門口買了些水果,帶著阿利去看望小全。醫院有規定,已經不再探視時間內。

母親哭了,那肯定不是小事兒,知道自己惹了大禍了!阿利心裡忐忑著,怕父親回來,不知道怎麼對待自己。躺在炕上的阿利,就在不安中睡去。

等到夜裡醒來時,屋子裡很平靜,父親在吃飯,也不知道母親將阿利惹的事告訴了父親沒有,阿利睡不著了。

突然頭被人打了一下,阿利驚恐地睜開了眼,望著低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很憤怒:“你知道你把我幾個月的工資弄沒了?”

“哇!”阿利哭了,“爸!那事兒真的不怨我!”哥哥和妹妹都驚醒了。

“不怨你?不怨你人家受傷了,不花錢給人家冶病行嗎?!”可能在我醒來之前,母親已經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父親,所以父親沒有打我。

“明天咱們去醫院看人家吧。”母親說。

第二天上午,阿利請了假,母親就帶著阿利,拿著昨天晚上在醫院門口買的水果,到醫院去看望小全。

小全胳膊已經打上了石膏,用紗布吊在胸前。他的父親在陪床。

見到母親後,他的父親表現的異常的冰冷,孩子住院冶療,要按外界算——那樣花錢是非常多的!

母親將前後的事又說了一遍。小全的父親聽著母親的敘述,他不時地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或許是希望兒子提出反駁的意見,或者原來小全沒有照實說。等母親說完了以後,他的臉上表情舒緩了許多。

最後母親說道:“大哥!孩子們在一起打打鬧鬧是經常的事,孩子受傷受疼,我心裡也挺難過的。這個事兒的前前後後都不是我兒子引起的,但無論怨誰,事情終歸是發生了,就不要算外界了,好嗎?還請你多擔待。大哥!”

還好,最後他父親同意不按外界來冶療。雖然少花了錢,但對阿利的家庭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父親一年的工資不吃不喝都不夠啊!

母親並沒有因此打阿利。也許母親瞭解自己的兒子:兒子性格內斂,安分守己,不主動攻擊別人,從來就不在外面惹事生非!兒子在別人的胯下被當作馬來騎,受辱奮起時可能會有意外發生,是情理之中的事,錢無論多少,那都是必須花的!母親把這件事當成了一個意外。

連休再養的小全大概過了七個月,這期間的小全,也成了阿利家裡的常客,有的時候沒吃飯,就在阿利家裡吃。他畢竟年輕,營養再跟得上,胳膊完全好利落了。憋得夠嗆的小全,和以前一樣又和大家在一起玩耍了。

但從這件事以後,阿利與別人耍鬧時,就再也沒有動過手,無論對與錯,其代價都是很太大的:自己受傷受疼自不必說,既耽誤學習,又得讓家人服侍自己;把對方傷了,小傷則可,如果冶不好落下殘疾,就是個無底的坑,總也填不滿。阿利的兩個同班同學,就是在上廁所站著撒尿時,一個張姓同學射向另一個吳姓同學,不小心傷到了眼睛。吳姓同學當時就蹲下來哭著喊:“疼!疼!我的眼睛!”後來公安局介入了此事,來了兩個人,對這起事件的前前後後進行了詳細的調查,並向當時在現場的所有的人進行問詢。採取逐個單獨問詢的方式,包括:姓名、年齡、家庭住址情況;什麼時候,誰誰都站在什麼位置、所有的人都說了什麼、都是什麼姿勢、最後的結果怎樣等等,對整個事件的前後相關細節都進行了詳細的問詢,要求每個人都要實事求是,不得有半點兒隱瞞和做虛假的陳述,否則要追究刑事責任。一個人問詢的同時,另外一個人做筆錄。問詢結束後,讓每個人對自己所做的回答進行確認,對記錄不對的話當時就改正。因為那個公安寫的字型比較潦草,被問詢的同學看不清,同學在看筆錄時,不認識或看不清的字,就由他在旁邊告知。如果對問詢的筆錄沒有異議,每個人都在下面寫上自己的名字,並在自己寫的名字上面按上自己的手印,修改的地方也要按手印。那陣勢真的挺嚇人的!後來被傷及眼睛的吳姓同學,由張姓同學的父親或者母親,帶著吳姓同學及父母或由其他的人陪著,去了天津、北京、上海等很多的大城市冶療。大概前前後後地有一年多的時間在外奔波,冶療的結果是眼睛雖然比當時受傷害時有所恢復,但還是不及從前。那所花的冶療費、幾個人來來去去乘坐火車、汽車的交通費、住宿費、吃飯費用等等,一般的家庭是根本就負擔不起的!張姓同學的父母,為了給吳姓同學冶療眼睛,借了一大筆的債。張姓同學就是與好同學一次不經意的耍鬧中,為自己的父母惹下了這樣的一個大禍!

阿利不想因為自己的過錯,再讓母親哭泣,更不想讓辛苦的父親掙來的錢去做無用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