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郭靖每每談到出身時,都會自豪地說一句,我家祖上有為梁山好漢,卻萬萬沒有考慮過,那位祖宗上山是為了造反。

聽到陳偉同這番理直氣壯的言論,他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反駁的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重嘆了口氣,說道:“你以臣叛君,就不怕落得個萬世罵名?”

陳偉同呵呵笑道:“咱們家老祖宗造反,名聲不也挺好的,江湖上的好漢們一提起來,誰不給咱豎個大拇指。再說了,成王敗寇,只要我奪取了天下,史書不是想怎麼寫就怎麼寫,況且老百姓只要有飯吃,有更好的生活,管你誰當皇帝,那唐太宗殺兄囚父,也不妨礙他在百姓心中的千古一帝形象。”

“你,你,我……”郭靖頹然地坐回到床上,揮揮手道:“你走吧,我管不了你了。”

見他這幅樣子,陳偉同心中有些不忍,正在心下搜腸刮肚地想要找幾句安慰的話時,又見郭靖忽然抬起頭問道:“你既然有信心爭奪天下,為何不現在便舉旗造反,奪了趙宋江山再將蒙古人驅逐出境,如此,百姓不也能少受些苦麼。”

“不經歷一番風雨,怎見得到彩虹,也只有在痛苦之中掙扎過的人,才會珍惜我給他們帶去的太平與安定。”

郭靖聽得似懂非懂,思考了良久才沉聲說道:“我說不過你,無論將來怎樣,倘若被我發現你膽敢欺壓良善、魚肉百姓,我必會大義滅親,親手取了你的性命!”

“你要取了誰的性命?”

郭靖的這一番,聽的陳偉同心裡隱隱有些不快,可門口傳來的聲音卻讓他立刻幸災樂禍起來。

黃藥師和柯鎮惡兩人在郭芙的陪同下,來到了門外,黃藥師邁步走到房中,斜睨著郭靖重複著門口的那句話,道:“你說說看,要取了誰的性命?”

郭靖低頭不語,柯鎮惡摸到床邊挨著他坐下,溫聲勸道:“靖兒,你為襄陽所做的事情夠多了,聽師父一句勸,不要再想那些事了,該是時候想想你自己,想想蓉兒,想想你的三個孩子。”

黃藥師冷眼旁觀,聽老瞎子說起自家女兒時,忍不住冷哼了一聲,說道:“蓉兒自幼天真爛漫,跟著這塊爛木頭都變成什麼模樣了,若不是我這好外孫提前佈局,老夫倒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郭靖繼續低垂著腦袋裝死。

“黃老邪你就不要再火上澆油了,破虜是你外孫,也是老瞎子我的徒孫,更是靖兒嫡嫡親親的兒子。”柯鎮惡懟完黃藥師,扭頭又道:“我聽那幾位鎮武衛的將軍說,琉球招募了近百萬流民墾荒築城,比嘉興揚州都要熱鬧,還說了許多我聽都沒聽過的事物,你放鬆心情,陪我這個老瞎子去見識一遭。”

郭靖握住柯鎮惡枯瘦的老手,用力握了握,目光轉向陳偉同道:“大師父放心,弟子也想去看看這不孝子折騰出了些什麼名堂。”

“好好,”柯鎮惡舒了口氣,笑道:“破虜也長大了,你這做爹的也該多替他操操心,大師父還想著喝一盞徒孫媳婦敬的茶。”

黃藥師習慣性地冷哼一聲,隨即才開口說道:“這事就不用老瞎子你操心了,這小子不像他爹那般,學了幅假道學的模樣,他房裡那個丫頭給他張羅了半屋子美女,一天喝一盞都能喝上大半個月。”

郭靖看了眼在哪裡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陳偉同,也不知是該替他高興,還是該出言訓斥,心裡暗歎一聲,只道是孩子長大了,有些事爹孃也不好管了。

但他轉念又一想,這孩子幼年跟著大師父住在桃花島,稍大一點就被人擄走,直至剛剛才父子相認,他這個做爹的竟然沒有盡到過幾天責任。

就在郭靖心中暗自慚愧時,黃蓉探了半個腦袋進門,見郭靖似乎恢復了幾分精神,不再像此前那般消沉,她臉上的神情也放鬆了稍許。

“娘。”陳偉同和郭芙站在最外邊,兩人齊齊叫了一聲,一左一右攬住了黃蓉的胳膊。

“爹,大師父,”黃蓉邁步走進房中,先跟兩位老人打了招呼,又小心翼翼的對郭靖叫道:“靖哥哥。”

郭靖看著兩鬢沾滿了汗水的黃蓉,連忙起身迎過去,握住她那已不在柔嫩的雙手,滿懷愧疚地道:“蓉兒,你辛苦了。”

黃蓉搖搖頭,兩眼噙著淚水,連連說道“不辛苦,我怎麼會辛苦呢,靖哥哥才是最辛苦的。”

屋內的其他人除了瞎眼的柯鎮惡,紛紛扭頭看向別處,黃藥師更是看不得女兒跟郭靖的膩歪樣,索性一轉身就要離開。

“爹,我燒了一大桌菜,您嚐嚐看我的手藝可有退步。”

黃藥師踏出房門的腳步頓了頓,攬過陳偉同的肩膀,道:“走,咱們爺倆好好喝幾杯。”

……

一行人快馬加鞭,半月不到就抵達了崇文城。

還是當初的入境大廳,三十幾條隊伍排的老長,陳偉同招來管理處的官員一問才知,候鳥計劃發動以來,每天都有一兩萬人湧入琉球,如今的琉球島上,總人口已經超過了一百二十萬。

“糧食、衣服、帳篷、農具,這些都能供應得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