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王穎指引的方向,陳偉同與程英兩人來到客棧,因為還要等王穎,兩人也沒有直接入住,而是叫了幾樣小菜,坐在窗邊欣賞河面上往來不息的花船。

陳偉同的意圖未能得逞,心裡略微有那麼點遺憾,不經意間發出了一聲輕嘆。

一旁的程英聽到,竟以為他在感懷國事,不由得也皺起了眉頭,嘆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邊關戰事緊張,國朝上下卻不思抗敵,妄想著偏安苟存,這般風景也不知還能殘存多久。”

陳偉同正盤算著什麼時候也包下一艘大大的花船,到時想怎麼浪就怎麼浪,忽然聽到程英吟出杜牧的詩句,心底的那點綺念瞬間消散,他是知道歷史走向的,南宋朝廷的不堪在這場戰爭之中體現的淋漓盡致,文臣腐敗、武將怕死,最後的那點骨氣全消耗在了崖山之上。

不過距離蒙古大軍攻破襄陽,還有將近十五年的時間,若以南宋的綜合實力,全國上下全力備戰,逆勢崛起也絕非天方夜譚。

想到這裡,陳偉同暗自搖頭,別的都不說,崖山之上,十萬軍民齊蹈海,多麼慷慨悲壯,可那十萬人寧肯跳海自盡,也不敢面對蒙古鐵騎,多麼荒唐。

同樣是死,哪怕咬下敵人一塊肉呢。

所謂困獸猶鬥,可他們連最後一搏的血性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悲壯”二字供後人憑弔。

但陳偉同也更加知道,華夏的文明之火絕不會就此熄滅,蒙古雖強,國祚不過百年,漢人雖弱,卻終會喚醒血性,驅除韃虜,恢復中華。

不稱臣、不納貢、不和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後世的朱家子孫能夠做到,當世之人憑什麼做不到。

“程姑姑不必憂心,說不定有一天,那位忽必烈王子會在咱們面前跳舞呢。”

陳偉同正說話間,卻見王穎已經去而復返,身後還跟著他的那位兄長。

一進門,王安就搶到兩人桌前,撲通一下結實跪倒,說道:“多謝二位恩公搭救我妹,王安身無長物,只有這條性命相報。”

“快起來,快起來。”陳偉同說著就站起身來,伸手扶住王安的胳膊往上一託,卻沒想到這廝力氣不小,一下子竟沒託動,只得提了一口真氣,才將他扶起來。

幾人又說了會話,定下了主僕名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替王穎辦完脫籍手續之後,一行人就僱了條小船前往臨安。

剛踏上碼頭,陳偉同就見一人遠遠奔來,口中大叫:“啊呀,不好啦,叔衡兄被京兆府的差役捉走了。”

一群貢生正在河邊詠柳,乍然聽聞這個聲音,紛紛轉頭望向了正跌跌撞撞跑來的儒生。

“京兆府為何拿人?”

說話的這位一身青袍,明顯就是這群貢生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