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被牛二吼蒙了,下一秒眼淚就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她怯懦地反駁道:“我們沒有殺人!田伯伯不會殺人!”

牛二沒有理會她,繼續吼道:“騙子!殺人犯!你們是騙子!你們都是殺人犯!”然後就癱坐在地上哭喊起了爹孃。

葉子哭著跑了出去。

接下來的幾天葉子都沒有出現,飯菜是由那個姓彭的小老頭送來的,他也不進屋,換好便桶後把飯盒放在便桶蓋上就離開了。

牛二開始有些後悔了,也許不該說那麼重的話,但是一想到那個橫肉男,一想到全村人的死,無情的怒火就一次次吞噬掉他的理智。

“他們是騙子,他們是殺人犯,我要報仇……”牛二不斷地在心裡重複著這句話。

他努力不去想葉子,讓腦海中只有報仇這一個念頭,他想讓自己的心變冷,不想再跟任何人熟絡,尤其是與仇人有關係的人,但越是極力不去想,腦海中越不斷浮現出葉子哭著跑出去時的可憐背影。

十多天的時間過去了,讓牛二奇怪的是除了葉子跟彭老頭,他再沒有見過任何人。

“既然你們不來找我,那我就去找你們!”牛二堅定道,他不想再坐以待斃,“反正橫豎都是一死,死在報仇的路上也有臉下去見爹孃了!”

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如此堅定的信念也讓他感覺到全身充滿了一往無前的勇氣,於是決定不再耽誤時間,即刻就去找報仇。

雖然復仇的慾望超越了一切,但是恐高在他面前依舊是一道坎兒。

他跨出房門,迎面緊貼著牆,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嘴裡還不停唸叨著報仇,那速度比小老頭快不了多少,甚至還要慢,好久之後他終於來到了拐角,剛想長舒一口氣,眼前的景象差點沒讓他背過氣去——另一邊竟然是一條盤旋而下的石階。

石階沿山而鑿,雖然比屋前的走廊寬點兒,但臨崖的一側卻沒有欄杆扶手,山下翠綠的竹林隨風翻湧。

只是瞥了一眼,巨大落差帶來的眩暈感讓牛二的雙腿開始不受控制地打起顫來,那是來自身體本能的懼怕,即便將腿用力繃直也無濟於事,如果繼續下去肯定就癱在這裡了。

他緊緊閉上雙眼,急急地喘著粗氣,嘴裡唸叨報仇的聲音更大了,以此來刺激自己,終於勉強讓戰慄的雙腿撐住了身體,這個時候堅決不能等,他一鼓作氣,迅速將而艱難地移步到了石階上,身子也順時貼到了巖壁上,確人雙手牢牢地把住岩石後,他才長舒一口氣。接下來就“簡單”了,只需要重複剛剛才貼牆時的動作就行了。

但此時雙腿再怎麼刺激也用不上絲毫力氣了。與其說是往下走,不如說是在往下爬,因為他完全靠雙手攀附岩石的力量來保證自己出於一個站著的狀態。

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步都感覺有一天那麼久,石階繞著巨石盤旋而下,拐過一個彎以後,他終於看到下方出現了平地。當他小心翼翼的邁下最後一個臺階時,兩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虛脫感也瞬間襲來,汗水將後背浸溼得透透的,兩條腿非但沒恢復反而顫抖的更厲害了,根本使不上勁,於是他乾脆趴了下來。

沒一會兒圍上來幾個人,看著一動不動的牛二小聲嘀咕道:

“這不是前些天被帶上山的那個孩子嗎?”

“他這是幹嘛呢?”

“看不出來麼?鍛鍊身體呢。”

“聽說他們村全村人都被殺了。”

“小點聲,這麼小的孩子也夠可憐的。”

當怒火再次衝上胸膛時,腿也慢慢恢復了知覺,牛二爬起身來,腳還有點發麻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有人伸手上前要扶他一下,被他一巴掌拍開了,等他穩住身形後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然後抬起手,指尖慢慢劃過,近處及遠處的人都被他指了一遍。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是心裡卻發狠道:“你、你、你還有你……你們都是我的仇人……”

最後他沉聲問道:“紅葉的大伯,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在哪裡?”

沒有人回答,但又像是在回答他似的,一些人側過身讓出了一條道。

牛二抬起頭看了一眼,這條道的盡頭是一座雕樑畫棟的堂間,比周圍的建築都要高大氣派,他雙眼一眯徑直衝了過去。

就在他快要衝到門口時,一個嬌嫩靈動的聲音呵斥道:“牛二,你給我站住!”

接著他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張開雙手攔在自己面前。

“你讓開。”牛二瞪著葉子,語氣生冷地說,讓人感覺這不是提醒,而是警告。

葉子回瞪著他,一動不動,眼睛裡也滿是決絕。

“滾!”牛二像瘋了一樣,突然間怒目圓睜,眼睛泛紅,彷彿變了個人。

紅葉還是站在那裡,絲毫不讓,眼淚卻一點點湧入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