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車窗簾半拉著擋住刺眼的陽光,她穿著最簡單的白短袖牛仔褲,粉色外套上映著一隻兔子,這麼多年過去,她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五官精緻小巧,柳葉眉,杏眼清澈,面板白嫩,像個瓷娃娃,臉上還帶有一點嬰兒肥,增添了幾分少女特有的可愛。

此刻她安安靜靜的,不聲不語乖巧坐在他旁邊,手捧一本文學作品在看,垂眸時的睫毛卷翹細密,像兩把小羽扇,柔軟的頭髮紮成小小的丸子頭,露出白嫩的後脖頸,有幾縷棕色的碎髮垂在耳畔。

他突然發覺,她長大了。

她如今年春天特有的柔和日光,溫暖的晚風,以及淅淅瀝瀝的小雨般美好。

盛向予心裡有什麼東西被融化,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細膩,對他很好,像個天使一樣不斷治癒他。

長時間低頭脖子有些酸困,段莘莘朝窗外扭頭活動脖子,突然看到旁邊的車窗映出盛向予的臉,他拉下了口罩,露出瘦削的下巴,還有少見的噙著笑意的嘴角,以及……那從未有過的溫柔眼神,彷彿眼裡映著無數星辰在閃爍。

她發覺,他在看她。

有一瞬間心跳漏了一拍,段莘莘很快移開目光,若無其事的繼續低頭看書。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車程,她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終於到了西關村,遠遠看到村門口立著兩個巨大的石獅子,上面綁著紅綢緞,威風凜凜。

段莘莘下了車,剛握住行李箱的拉桿準備拖出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就率先握住她手腕,溫熱的觸感讓她一驚,下一秒自己的手被拿開,行李箱被那隻手輕而易舉拉出大巴。

手腕被他碰過的地方微微發麻,段莘莘忍不住耳根有些紅,她抬頭看盛向予,他臉上依舊如平常般冷淡,扭頭望著不遠處滿是稻田的西關村。

段莘莘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他年紀還小,哪裡懂那些複雜的情感。

楊子越走在兩人旁邊,他沒有拿行李,準備接過段莘莘的行李箱,盛向予突然把自己的箱子往他那邊一推,自己握住她的箱子。

段莘莘看著盛向予快要一米八的個子,單手推著一個粉色映著小草莓的行李箱,看上去實在奇怪極了。

段奶奶家在村北,需要穿過長長的稻田路,太陽明媚照耀著,稻田一望無際,猶如黃金色的海。

楊子越走到村東就和兩人分開了,再走一段路後,遠遠看到坡上有棵大柳樹,細密的柳枝垂下來隨風擺動著。

段莘莘指著那邊,“那棵柳樹後面就是我奶奶家。”

盛向予遠遠望去,看到後面的磚瓦房裡走出一名老人,滿頭銀髮卻絲毫不佝僂,他還沒看清,段莘莘已經興奮的跑過去。

“奶奶!——”

老人笑的眼角魚尾紋多了幾條,“哎,莘莘來了。”

段奶奶今年剛七十,老伴兒已經走了,一直一個人住,段軍多次提議讓她住南市的家裡,老人堅決不肯,說農村住慣了,捨不得走。

段莘莘回頭介紹盛向予,“奶奶,他是盛向予,是我好朋友和鄰居,和我一起來看您。”

段奶奶邊笑邊招呼,盛向予難得的露出禮貌的笑容,“奶奶好。”

“快進來快進來,沒吃飯吧?小予你坐,往裡面坐。”段奶奶去廚房端菜,對於這個剛見面的白淨孩子喜歡的很。

盛向予打量著裡屋,屋子是兩層小房,院子很大,他剛進來的時候看到裡面有一小片竹子和雞圈鴨圈,臥在門口的大黃狗也不衝他叫。

“我奶奶人很好吧?”段莘莘突然有點驕傲。

盛向予點頭,“很好,眼睛也很好。”

他這麼一說,段莘莘才想起來她為了騙盛向予來老家,撒謊說老人眼睛看不見。

段莘莘有些窘迫,“哎呀,這不是善意的謊言嘛。”

盛向予沒再反駁她什麼。

午飯是三個人一起吃的,段奶奶不斷的給盛向予夾菜,段莘莘全程憋笑的看著盛向予剛吃完小山堆又被夾了滿滿一碗的無措表情,憋的肩膀都有些抖。

不過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鮮活的盛向予,會禮貌的笑,會不停的說謝謝,會態度誠懇的回答段奶奶的一些問題,笑起來時眼睛是亮的,眉眼像蘊藏著數不盡的春風化雨。不像在城裡總是板著個臉誰也懶得搭理。

段莘莘原本打算幫忙洗碗,剛走進去就被段奶奶推了出來,“你可別給我添麻煩了,去,上二樓給小予收拾收拾房間,鋪鋪床什麼的。”

段莘莘只好帶著盛向予上了二樓,二樓一共三個房間,三人正好,段莘莘把嶄新的床單鋪在床墊上,盛向予抱著胳膊靠在門框處。

“你收拾屋子挺利索。”

難得被盛向予這個腹黑怪誇獎,段莘莘不由得驕傲起來,“那當然,以後也不知道誰有那個福氣娶我這個賢妻。”

話音剛落,前世和蔣嚴爭吵不斷的婚後生活在她腦海裡浮現,霎時間嘴角沉了下去。

這輩子不能再認識蔣嚴了,更不要和他共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