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張溫雖然……呵呵。但他好歹有心,稍稍敲打了一下,就知道主動出擊進攻敵人。這樣的臣子,就算是忠誠的了。”

趙忠微笑著,陰柔的捏著嗓子,用那宦官特有的不男不女的尖細聲音對天子說道。

說實話,對於這樣的人,這樣的聲音,這樣的容貌。正常人都會在第一時間產生奇妙的不適感。這種異類,奇怪的感覺,理所當然會讓人覺得反感。

就好像是其他人一樣。宦官因為他們的模樣,因為他們的特殊所以理所當然的遭到了歧視。

這也是宦官群體會變態,會心理扭曲,乃至報復社會的原因之一。同時,也是宦官群體會心甘情願的依附王權的原因之一。

那就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或者是見得太多了,見怪不怪了吧。總之,皇帝們通常不會歧視這些宦官,將他們看做異類……又或者是因為身為皇帝,他麾下的臣民們全都是“一個樣子”的。

那種高高在上的好像神靈一樣的感覺,讓他們能微妙的,將全天下的所有人“一視同仁”,就好像是地球人自己看來,地球上分成了白種人黃種人黑種人棕色人種和混血人種等等……但是如果觀察他們的不是智人本身,而是外星生物的話。那麼它們得出的結論大概只有:

“地球人。”這一個吧。

給同一種生物的不同亞種起不同的名字,並且專門進行研究,是生物學家的事兒。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他們會把老虎叫成老虎。而不是東北虎華南虎裡海虎孟加拉虎。

所以,皇帝眼裡的太監和大臣,或許是一種生物。甚至太監更親近一些。畢竟他們的利益是與自己綁在一起的。而且會無底線的諂媚自己與無底線的服從自己。

……

那些本身接受了皇家教育的正經出身的皇子,或許還好一些。但是劉宏這樣“不正經出身”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漢末的皇帝選舉機制,與波蘭立陶宛聯邦選王機制差不多。同樣類似的還有南宋末年的皇帝選拔——也就是說,誰越沒有勢力,誰上臺會造成君權不振,那就選誰。

就好像劉宏,他早年不過是個亭候而已。落魄皇族,就比劉備好點不多。之所以能當皇帝,就是看中了這傢伙能力不行。

選一個能力不行的皇帝,才好方便臣僚的權力大幅度提升是不是?

然而很遺憾的,這位天子比大家想的更加“不行”,從某種意義上說,卻又比大家想的更加“厲害”。

扶持十常侍,扶持宦官集團,扶持外戚何進……無論如何,他仍舊從大漢的臣僚們手裡,奪走了一些權力。維持著他愉快輕鬆而又奢侈的生活。

……

“嗯,嗯,算他還有三分忠心。”劉宏笑著,這樣對趙忠說道:“當然了,比不上趙常侍就是了。”

“那是自然,奴婢對陛下一片忠心,日月可鑑吶。”

“哼哼……”

看著趙忠這個德行,另一邊的張讓不陰不陽的哼了兩聲。緊接著說道:“但是,老奴怎麼聽說,這些仗都是張溫手下的幾個將軍打的,他本人只是縮在後面不出聲呢?”他輕笑著:

“軍報上說的很清楚——與叛軍打的美陽之戰,是劉玄德打的先鋒。後來夜襲,同樣是劉玄德主動出擊……陛下,您應該也聽說了。劉玄德這人,呵呵,跟張溫可是不對付的很呢。”

“……”聽他這麼說,天子劉宏若有所思,然後點了點頭:“嗯,嗯,朕的確聽過這種說法……好像劉玄德跟皇甫嵩交情不錯?”

“是有這麼回事兒。”張讓笑著應和:“皇上聖明。那劉玄德與皇甫嵩好交情,自然看把皇甫嵩擠走的張博慎不順眼。將帥不和……

可就是這種情況下,劉玄德還是主力,衝鋒也在前面,夜襲也是打頭陣。比起張博慎來,那劉玄德才是真正的忠臣呢!”

“嗯,嗯。”劉宏點頭:“他和張溫有仇,但戰場上卻還肯賣力氣。這自然是大大的忠臣。”說到這裡,劉宏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關鍵時刻,還是自家人靠得住啊。”

“……哼。”另一邊,眼看著這一幕,趙忠也忍不住哼了一聲。他與張讓之間對視一眼,兩人目光如刀似劍。那樣子好像恨不得把對方生吞活剝了一樣。

是的,宦官集團內部有合作也有紛爭。合作自然是在面對外朝朝臣的時候。鬥爭則永恆不變的圍繞兩個主題,權力,以及恩寵……當然某種意義上說,皇帝的恩寵與權力,其實是劃等號的。

當然——這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那就是所有的鬥爭必須保持在水面以下,必須保持在皇帝看不見的地方。

趙忠,張讓。他們是十常侍裡最受寵的兩個。以至於劉宏甚至說出過:“張常侍是我父,趙常侍是我母”這樣的話。

那麼這裡就有個問題了——那就是,趙忠,張讓。這兩個宦官天子劉宏更喜歡哪個?

這是趙忠和張讓的矛盾衝突中,最核心的一個。也因此導致了無數場明爭暗鬥。

就像現在這樣。

其實趙忠並不是看劉備不順眼,張溫也沒曾惹過張讓。

遠在美陽的他們,不過是趙忠張讓互相攻擊的武器與彈藥而已。就好像他們曾經利用,拉攏,出賣過的其他許多人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