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威鏢局前,老鏢頭看著擋在眼前的熟人,冷笑了一聲。

原來今日縣衙之中忽然派來了人手,說是太守大人已經聽說了龍虎寨想要和振威鏢局結親之事,也知道了鏢頭的答覆。

王太守怕龍虎寨那些賊人會對振威鏢局報復,所以特意派了些人手前來相助。

只不過這些人手都有意思的很,請他們進去休息,也不肯進去,只是站在振威鏢局門外,即便是鏢局中的人想要出門去買個菜,都要被他們盤問一番。

眾人心中都明白,名為保護,實為監視。

王太守這個一直以來竭力營造一個忠義形象之人,終於還是忍不住要露出獠牙了。

這些老鏢頭其實都不放在心上,當日他既然已經在前院中說出了那番話,自然也就做好了和王太守翻臉的準備。

無非是看各自的手段如何罷了。

只是最讓他想不到的是,帶著這些縣衙中計程車卒來的,不是縣衙中的捕頭和那些王太守的身邊人。

而是兩個剛剛才從振威鏢局離開沒有幾日的「自己人。」

老鏢頭看著兩人笑了笑,「果然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這麼快咱們就又在此處相見了。

週二,週三,你們也算是我鏢局的老人了,我本以為你們離開振威鏢局,日後也許會在其他鏢局見到你們,沒想到你們轉身就去伏低做小,給人家去當狗了,當年我還對你們兩個給予了厚望,如今想想,真想給當年的自己兩個耳光。」

週二低下頭去,沒有言語。

週三是個不怕事情的,他全無懼意,直直的迎向老鏢頭的目光。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們如今投靠太守大人,才是這輩子的明智之舉,不然難道和他們一樣,跟你一輩子死守在這座破鏢局裡?」

「老鏢頭啊,有些話我早就想和你說了,如今已經不是你那個一個人一匹馬,有些武藝和蠻勇就能橫行鏢路的時代了。時代早就變了,食古不化,早晚要被歷史的車輪碾壓而過,我看你還是早早的獻上鏢局,準備好後事的好。」

週三的大言不慚,自然惹的老鏢頭身後的人憤怒不已,趙歡等人更是想著衝出去教訓此人一頓。

連週二都是一臉苦笑的看著週三,沒想到這個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兄弟竟然有如此的「口才」。

兩人是親兄弟,自小喪父,是母親一手把他們拉扯著長大。後來兩人稍稍長大,在街頭靠著賣藝為生。

那年隆冬大雪,家中母親又生了病,兩人冒著大雪出門擺攤賣藝。

大雪天裡,街上連行人都不曾有幾個,兩人一場把式下來,渾身雖然冒著冷汗,可錢財卻沒有收到多少。

是當時路過的老鏢頭看著兩個孩子可憐,這才將他們收入了鏢局之中,教他們武藝,教他們走鏢。

教會兩人他們在這個亂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手段。

週二心中自然是感激的,按理說他應當留在鏢局裡和老鏢頭一起赴死,可他如今已經成家立業,家中孩子還小。上有老母,下有兒女妻小,實在是由不得他任性來講什麼江湖意氣。

江湖義氣重要,可自家親人也不能辜負。

當日他們兄弟提出要離開時,老鏢頭倒是也沒有為難他們。

不止給足了他們遣散的銀子,而且還放下話來,只要日後有了機會,如果他們還願意回來,振威鏢局的大門永遠為他們敞開著。

其實當日他本沒打算去投靠王太守,只是想著重新去其他的鏢局尋一份活計,做了半輩子鏢師,雖然老鏢頭給的遣散費不少,可他也沒什麼別的手藝,做不了別的營生。

總不能就此坐吃山空不是。

而且如今老鏢頭和王太守勢同水火,投靠了王太守,自然就站在了老鏢頭的對立面。

以他不喜歡爭鬥的溫吞性子自然不想如此。

可他弟弟週三偏偏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在振威鏢局裡時就總是喜歡上竄下跳,更是總給老鏢頭出主意,覺的他不該如此管理鏢局。

要多立些規矩,不然這些鏢局裡的鏢師們實在太過散漫。

鏢局裡都是一起經過生死的生死兄弟,老鏢頭對這些兄弟自然極為寬容。

畢竟都是個同生共死,死人堆裡衝出來的好兄弟,誰救過誰一命都是尋常事。還有什麼是不能忍耐的?所以平日裡就算鏢局裡的鏢師和老鏢頭偶爾開個玩笑,老鏢頭也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這麼多年,鏢局裡其實從來沒有什麼大家族和官場之中的尊卑之分。

鏢局裡的鏢師也只有犯了大錯,老鏢頭才會嚴厲處罰,至於平日裡那些尋常的小事,老鏢頭最多也就是呵斥幾句,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而他這次之所以會投靠到王太守手下,自然也是因為他這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