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的紅爐私塾裡,馮原蹲坐在一個小火爐之前,不斷朝裡面添著炭火。

隨著新添的炭火燃起,火爐之中原本已經有些黯淡的火光又重新燃了起來,火苗在爐子上不斷跳躍,翻滾。

舊火新燃,片刻之間,融成一團。

爐子上放著一壺酒水,涼了重新溫熱,已經有許多遍。

馮原拿著一把從街上幾文錢買來的蒲扇,隨意的扇著。

蒲扇已經有些鬆散,扇柄上的脈絡清晰可見,只是被用一根常見的麻布稍稍包裹了起來。

這把蒲扇做飯時也用,夏日裡乘涼也用。

用了這許多年,尚未完全壞掉,已經是算的上質量上乘。

整間私塾之中,竟然找不出一把讀書人慣用的摺扇。

讀書人清貧至此,確實是極為少見。

吱呀一聲,私塾的外門被人推開。

馮原聽到了聲響,趕忙將爐子上的熱酒從爐子上取了下來。

只是稍不留神,就被爐子上冒出的熱氣燙傷了手腕。

這個面對縣衙之中兇狠衙役都不曾低頭的讀書人,苦笑了一聲。

胸懷籌謀滿腹,動手百無一用。

難怪吳非看不起他們這些讀書人。 首\./發\./更\./新`..手.機.版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果然極有道理。

那邊楊易已經從門外而入,獨身一人。

百里玉本想要告辭而去,如今楊易入了黑衣教,雖說是他自己的選擇,可他們這些黑衣教之人見了馮先生難免會有些尷尬,畢竟是他們從馮先生手中搶走了弟子。

楊易卻要他們在私塾外稍等片刻。

他稍稍猶豫,邁步而入。

私塾裡,不過是幾日不見的先生弟子,卻像是隔了許多年不曾相見。

“先生,我回來了。”

楊易抬起袖子遮住面龐,馮原對他來說如師如父,除了少年之時,他好久沒有在先生面前哭過鼻子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平日裡鎮定自若的馮原聲音也是有些微微發顫,雖然竭力壓制,可隱隱間還是帶著那種顫鳴聲。

只是這句話之後,讀書人就沉默了下來。

他看著對面那個自小看著的孩子,黑衣白麵,一頭黑髮剃盡,想來是已經入了黑衣教。

當日他被黑衣教之人救出來之後,兩人曾經見過一次。可很快楊易就隨著黑衣教那些人匆匆而去。

那時他就知道自己這個學生多半是有了自己的答案。

馮原心中嘆息一聲。

他還記得當年楊易父親將他送來時,他還不過是個消瘦的小傢伙,如今終於是個男子漢了。

楊易擦乾了眼角的淚水,輕聲道:“先生,對不起。”

馮原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酒水。

“既然回來了,那就不著急,先就陪著和我喝杯酒。那天你走的匆忙。先生這頓酒已經等了你有些日子了。”

他拉著楊易坐下,桌上早就擺好了一壺剛剛溫好的酒,一碟鹹花生。

兩雙筷子,搭在花生上。

與當日楊易憤而離開私塾時的佈置絲毫不差。

馮原給他倒了一杯酒水,“這些日子在牢獄之中真是苦了你了,你自小身子就弱,走這一趟對你來說到真是一件苦差事,不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嘛。你小子雖然雖然受了些苦,可想來終歸是收穫更多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