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反哺,羊跪乳。

物猶如此,人何以堪?

世間流傳下來,被萬人稱頌的孝道,多半是頌揚子女如何孝順父母,卻少有提及父母對子女之愛。

為何如此?

大抵是因父母之愛子女,在眾人眼中本就是應當應分,天經地義的事。

而子女之愛父母者少,歷來萬事都物以稀為貴,自然值得宣揚。

再者,歷朝帝王都稱天子,對天為人子,對萬民則為父母。

父母尚且不敬之人,又如何奢求他們去敬那個無邊無際的天子?

楊易嘆了口氣,“罔顧師恩,悖逆人倫。剩下一人,想來多半也是個傷心局。”

那個高大漢子點了點頭,這次他沒有怪言怪語,只是隨口道:“誰說不是呢。那個姓吳的狗官真是老子這輩子見過的最古怪的人,呸,那個狗官就不是人。”

“這第三個人與說是一個人,倒不如說是兩個人。”

“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弟,聽說還是這山陽鎮裡出了名的兄友弟恭的兄弟。後來不知道因為何事得罪了姓吳的狗官,被抓了進來。”

“用姓吳的狗官的話說,就是老規矩,二選一,兩人只能活一個。”

“許是怕他們下不了決心,還在牢房之中給他們扔了兩把刀。”

“一屋之中,兄弟二人,拔刀相向。”

”屋外之人,歡聲笑語,大聲叫好。”

“讀書人,你告訴我,這是個什麼***世道?”

“你們聖賢書中講的道理就是這般?”

他只是隨口言語,不想對面的年輕書生竟然是長久無聲。

漢子笑了一聲,這般就被嚇破膽了?讀書人的膽量,果然信不得。

只是等他看向那個讀書人,才發現對面的讀書人面上並未帶著害怕,反倒是帶著一股他極為熟悉的殺氣。

就像他當年第一次殺人一般。

…………………………

大牢裡的日子,安穩而無聊。

最深處的牢房裡,見不到半點日光,只能靠著甬道里燃燒著的殘燭,來窺伺一絲光明。

楊易盤腿坐在地上,大概是牢房太高的緣故,日光射到屋上的紗窗上之後並未射入屋中,而是徑直的偏轉了開去,直直的射到了他們對面牢房的牆壁上。

困在獄中不知年,楊易只能靠著每日看著天上熹微的日光與月光和每日按時送進來的飯菜吃食,來暗暗算計著日期。

他知道,不論是自家先生,還是黑衣教的雲瀾,他們都會想辦法搭救自己的。

這幾日下來,他和同室之中的兩個室友,也算是有了些瞭解。 無\./錯\./更\./新`.w`.a`.p`.`.c`.o`.m

那日給他講故事的高大漢子叫做倉遼,據他自己所說,他祖籍竟然是遼東,後來他家的祖先躲避遼東的戰亂,這才來了東南。

至於他是如何得罪了那個混賬縣令,按著漢子所說,大概是當時昏了頭,劫了他一次道。

不止啥也沒搶到,還把自己搭了進來。當時漢子吹噓的厲害,說自己其實是個二品武夫,是個難得的高手。

可惜沒想到這個狗官身邊竟然跟著一個穿白衣服的高手,武道修為遠遠在自己之上也就罷了,竟然還是個劍客。

他的言語,楊易自然不會全信,畢竟此人看著就不像是良善之人。

反倒是另外一人讓他更上心些。

因為那是個重病纏身,行將就木的老人。

老人姓白,倉遼一直叫他白老頭。

按倉遼的話說,白老頭可和他們不一樣,是個天生的富家公子。雖說比不上範老爺子,可也算的上一個富商了。只是他為人有些吝嗇,只是說他是個壞人倒也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