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後宅裡,吳非披著官袍,正蹲在一個籠子前看著籠子中兩隻蟋蟀在籠中爭鬥。

兩隻蟋蟀,一隻身形高大,比另外一隻高出了一倍有餘。

另外一隻雖然體型瘦小,可輾轉騰挪之間卻是極為靈活。

一場本該是碾壓的生死局,竟然被後者鬥了個難分難解。

雖是動物之間的爭鬥,可緊張刺激,竟然不在決鬥場中的武夫決死之下。

吳非蹲在地上看的津津有味。

他出身東南的世家豪門,何謂豪門,世代傳下來的不只有富足的家業,更重要的還是那些歲月更迭,可卻依舊不曾褪色的所謂帝王心術。

各家傳承雖有不同,可說到底,其實無非制衡二字而已。

左右前後各自制衡,我獨高居其上。

無非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漁翁得利罷了。

王越從門外匆匆而入,臉上神色焦急。

「大人,不好了。辛六把楊易帶回來了。」

吳非掃了他一眼,一臉不悅,如今這兩隻蟋蟀正鬥到精彩處,被他打擾了興致。

王越雖然知道此時吳非心中不滿,可也顧不得這許多。

楊易是什麼人,他清楚,吳非也清楚。當日吳非要他抓個人回來,殺雞儆猴。當時要抓楊易自然可以。

只是今日不是昨日,昨日雲瀾已經出面,今日再抓此人,必然就會折了雲瀾的面子,折了雲瀾的面子,自然也就是折了黑衣教的面子。黑衣教這群人,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

不過吳非自然不會將這些放在心上。

他隨口道:「既然抓來了,隨便放到牢房中就是了。不過用刑就不必了,畢竟是個讀書人,讀書人都好個面子,而且一看這小子就是個硬骨頭,沒必要在他身上多費心力。」

「說到底他不過是魚餌罷了,我真正想要看的,是哪隻魚兒會咬餌。」

王越一愣,他雖然早就知道吳非遠遠不是他表面上展現出來的這般恃才放蕩。可也從來沒想過他會有這般心機。

吳非轉頭笑道:「王大哥,你這是什麼神情?都是自家兄弟,我才和你說的實話,你不會覺得我心機深沉吧?」

王越搖了搖頭,「自然不會,大人就是我們這些人的主心骨,我巴不得大人能有一副七竅玲瓏心思,這樣兄弟們也能輕鬆一些不是。」

吳非笑眯眯的點頭,「我相信王大哥說的是真心話。」

王越拱了拱手,後退離開。

吳非轉過頭,繼續盯著身前那兩隻籠中的蟋蟀。

籠中戰鬥正烈,只是他已經沒了興趣。

他開啟籠子,將手覆蓋其上。

傾蓋而下,將兩隻蟋蟀都按死在了籠中。

即便這兩隻都是難得的蟋蟀精品又如何?又能如何?還不是要死在自己手上?

籠中人,終歸比不得他這個籠外人。

「這兩隻蟋蟀得來的都不容易,就這般按死了豈不可惜?」

一人從他身後走出,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