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眾人齊聚山寨門前。

宋先一身青灰色長衫,身後罩著一件墨綠色披風,往日裡常穿的布鞋也換成了長靴。

他的樣貌本就出眾,在那些身形各異的寨主們的映襯之下,倒是越發的飄逸出塵。

風姿氣度,不亞於那些鐘鳴鼎食的世家子。

在他身後,幾百個山寨裡的漢子橫列成陣,都是一身皂白色短衣,身後揹著江湖之人常用的鬼頭大刀。

這些人抱胸而立,沉默不言,與對面那些吵鬧個不停的山上匪人截然不同。

他們都是宋先在山寨上的親衛,換句話說,他們才是宋先在山上真正的心腹。

山寨裡定期會進行演武,多半都是各自的堂主自行進行訓練,宋先對旁人的訓練從不理會,只有他自己的這支親衛,從組建到訓練,都是他親力親為。

這些人之後,則是數百個大紅衣衫,一臉冷漠的血衣神兵。

當初鄧力下山,只不過帶了一百血衣神兵而已,可也足以壓的孫老爺子在內的整座安樂縣抬不起頭來。

若非血衣神兵的訓練極為艱難,他龍頭寨早就已經平定東南了。

嫡系,血衣神兵,這就是宋先下山明面上的全部人馬。

可沈行知道,暗地裡,必然還有那日他見到的那個高大老者。

此時宋先正拉著周文的手,一臉殷切,“周大哥,今日便要下山了,這山上之事,就全部交託給你了。”

“寨主放心,只要有俺在,山寨裡安穩的很,要是有人想要對付咱們山寨,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周文臉上的傷疤抽了抽,神情說不出的憨厚。

宋先大笑,“有周大哥我自然放心的很。”

他視線偏移,環顧了眼山上所有的人,神色有些複雜,自嘲道:“許多年不曾下山了,如今突然離去,果然會有些離鄉情切。

馮間在一旁笑道:“寨主就是讀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所謂的聖賢書太多了,動不動就感慨什麼春夏秋冬,出門吃碗麵還要感慨幾句路上難行。不過就是下趟山罷了,就憑寨主帶的這些人馬,別說是一個區區的永平鎮,就是十個永平鎮,也輕鬆能拿下。要是寨主實在是不放心,不如讓俺帶隊下山就是了,反正俺也好久沒有下山威風了。”

宋先對他的言語也不在意,只是望向他的目光之中帶著一絲憐憫,“馮大哥說的有理,各位在山上也要珍重。”

他轉過頭,望向周文,“周大哥,不妨想想當日我在青雲路上和你說過的言語。”

周文顯然沒想到他會在此時有這些言語,臉上的刀疤輕輕抖動,眼眸之中露出一絲一閃而逝的鋒芒。

宋先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面向眾人,四面抱拳,“好了,諸位兄弟,咱們他日再見。”

他轉過身去,當先而行。

沈行也是朝著眾人抱了抱拳,跟在宋先身後。

宋先的親衛,血衣神兵,接連而動。

人馬勞動,在路上掀起一陣煙塵。

煙住塵收,人馬下山而去。

宋先墨綠色的披風被山風吹起,他一馬當先。

山上,鬚髮皆白的高大老人哼了一聲。

身形一晃,隨他下山。

夜色初盡,晨霧濃重。

有間私塾裡,朝清秋輕手輕腳的把一封信壓在桌上,隨後把掛在牆上的斷念別在腰間。

他走到門口,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