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道就是田野,馬車晃悠悠的走在田間隴上。

富貴人家的馬車貴自然有貴的道理,方才在山路之上也不顛簸,如今在這平整之地自然更是安穩。

馬車搖搖晃晃,車上的人自然也昏昏欲睡。

朝清秋透過被輕紗遮掩著的窗欞,看向車外的一片片農田。

南方本就多水田,這場大雨雖然來的急了些,在局外人看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是或多或少會讓今年的糧食少收些罷了。

只是這些在局外人看來的尋常事,卻是局內人的傷心事。

範老爺子同樣也是把目光望向窗外,目光之中有了些傷感,他是山陽鎮裡的首富,可他是如何一步步成為山陽第一首富的?

如今的年輕一輩已經很少知道了,他們只知道範老爺子有錢,很有錢。只要他願意,范家的錢甚至足以買下整座陽城鎮,甚至這些還不是範老爺子的全部身家。

他們不知道,范家的財富其實比他們想象之中的多的多。

就像尋常百姓想象帝王之家,最多也不過是猜測帝王也只是用金碗罷了。

只有陽城鎮裡與範老爺子同輩的人才知道,當初範老爺子就是靠著囤糧賣糧起的家。

如今范家雖說一直也在經營糧食,只是明面上相比其他產業,已經變得不起眼了許多。

範老爺子面色有些傷感,“在朝廷之中的官老爺看來,一場雨而已,未必就有多大的影響。”

“該收的稅還是要收,該服徭役的還是要服徭役。萬般事都耽誤得,獨獨官家的事耽誤不得。他們哪裡去管交過糧食之後你家中是不是有足夠的糧食,他們也不會去管一場徭役之後有幾人能夠活著回到故鄉?”

老人語氣落寞,“他們都不管的。”

黑衣僧人沒有睜開眼,似乎是不忍得見田邊的慘象,他手中捻著漆黑佛珠,“他們不管,我們管,天下事,本就該天下人來管。”

老人苦澀一笑,沒有言語。

突然之間,馬車晃動一下,停了下來。

馬車外,有人吵鬧不休。

駕車的僕人從車外探進頭來,“老爺,前面出了些事情,似乎是縣衙的人和田裡的農戶起了衝突。”

山陽鎮在龍陽縣中最為富足,所以當初這任縣令大人就把縣衙搬到了此處。

車上三人對視一眼,一起起身走下馬車。

馬車之外的田壟上,幾個身穿衙役服的漢子正用繩子綁住了幾個農戶。

農戶在死命的掙脫,有幾個衙役臉上已經露出不悅的神色,一隻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之上。

看樣子,只要那幾個農戶再敢多說幾句,說不得馬上就要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