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嶺,白雲崖上。

青山遠在白雲外,雲自腳下冉冉升。

一個身穿粗布長衫,鬚髮皆白的高大老人臨崖而立。

山高崖陡,偶爾有強勁山風吹拂,被他身上的罡氣震盪的四散開去。

宋先和沈行站在此人身後,相距不過十餘步。

沈行悄悄握緊了手中的羽扇,宋先則依舊是一臉的滿不在乎。

兩人原本在山上賞景,這個老人突然就出現在他們身前。

最讓沈行感到可怕之處,是他竟然沒有察覺到老人到底是何時靠近。

他的武道修為本就不差,雖說當初在燕國之時他因為讀書荒廢了些武藝,可他在武道上的天資本就極高。燕國覆亡之後,他更是勤學苦練,南來之時就已經邁進了三品高手之列。

三品高手在江湖之中已經能夠叫上一聲小宗師,何況他是文武兼修,雖說體魄不如純粹的三品武夫堅韌,可手段卻是要比尋常武夫更多一些。

加上如今宋先臉上的神情,只能說明兩件事,其一是此人早早的就在山上,不然按照潛龍嶺上的防備,即便是如今號稱天下第一劍客的江南劍神楚難歸,也決不可能無聲無息的來到白雲崖這個最高處。

其二則是此人的武道修為之高,必然遠遠在他之上,不然絕不可能近身到兩人身前十餘步他還毫無察覺。

高大老人掃了沈行一眼,雪白的鬍鬚挑了挑,目光之中露出一絲讚賞的神色,“小子資質不錯,不過我勸你不要隨便出手,不然老夫一旦動起手來,手下可是從不留情。”

宋先也是玩味的看了沈行一眼,“沒想到沈軍師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老人此刻才望向宋先,目光之中帶著幾分厭惡,又帶著幾分欣賞。

“姓宋的小子,你比你老子要聰明的多,或者說你比老夫見過的大多數人都要聰明。”

“可聰明人,最容易做下糊塗事。老夫留在這裡是為護你的周全不假,可更是為了那件已經籌謀許久的大事,你要是自尋死路,到時候別怪老夫下手之時狠辣無情。”

宋先笑了一聲,對老人的言語絲毫不以為意。

“鄭老先生說的是,其實小子這次下山也是為了咱們那件大事,永平鎮之事雖然只是小事,只是如今已經鬧將了起來,如果我此時再不出面解決此事,到時候肯定會影響咱們那件大事,我這次也算是敲山震虎,讓所有想對付咱們龍頭寨的人下次動手時也要掂量幾分。”

老人不置可否,只是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隔著幾十步,遙遙指向宋先。

宋先一動不動,甚至面上的笑意也不曾減分毫。

凌厲罡氣從老人指尖激射而出,如同一隻雪白箭矢從宋先右側臉頰上擦過。

他右側面頰之上先是出現一道傷口,接著有血跡從傷口之中緩緩流出,如被箭矢所傷。

高大老人笑了笑,“論牙尖嘴利我不是你小子的對手,可以你小子的體魄也未必接的住老夫一拳。”

宋先抬手擦去臉上的血跡,“鄭先生說的是,我龍頭寨還要仰仗著先生過活,自然是不敢玩什麼花樣,一切都是為了咱們的大計而已。”

老人抬起手捻著花白的鬍鬚,“縱然你有算計老夫也不怕,沒有實力支撐的算計即便再多也不過是個笑話罷了,今日老夫就告訴你一個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得出的好道理。江湖之中,即便你有萬千謀劃,也抵不上老夫這一人雙拳。”

宋先連連點頭,“先生說的有理,宋某記下了。”

老人嘲諷一笑,雙袖一震,罡氣四起,身影已經消失在白雲崖上。

沈行站在一側一直不曾言語,即便是他自詡才智過人,也猜不透如今這個詭異局面,他本以為如今的事端都是因宋先而起,只是如今看來,此間還有別的隱情。

崖邊風聲喧囂,崖上兩人沉默無言。

宋先盤腿坐在地上,抬手揉著臉上的傷口。

“我知道軍師如今肯定有許多話要問,讓我從頭說來。”

此刻這個龍頭寨的當家之人神色平和,面色恬淡,與往日在議事堂中高坐在高坐之上一般,即便是剛被人威脅了一番,似乎也沒有動搖他的心神。

“軍師一定聽山寨裡的那些老人講過山寨的由來了。”

“我當年小的時候也曾經以為龍頭寨的人是因為當初在山下遭受戰亂吃不起飯,這才揭竿而起上山落了草。可直到我真正接手龍頭寨,才知道這當中的事遠遠比我想的複雜許多。”

“當日議事堂裡的事你也見到了,是不是以為馮間說的不錯?當初要是沒有他們支援我,我就不能在議事堂裡坐穩這個寨主的寶座?其實並非如此,遠非如此。當年即便是沒有他們,我依舊能夠牢牢的坐在寨主的高座上。”

“當初我爹臨終之時就和我說了一個山寨裡的大秘密,後來我剛剛登上寨主之位,就被方才那個鄭先生找上了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