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鋪外的小巷裡,小阮捏著袖口,沉默不語。

換做是誰,都會有些為難。

良久之後,他抬起頭來。

“朝先生,我想要去試試。”

朝清秋揉了揉他的頭髮,面色溫柔,“小阮也是大人了。”

“小阮,這件事做的像個漢子,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以後老楚要是敢揍你,你就報上我的名號。”

“沒錯,這事要是成了,以後你就叫我大哥,我就叫你小弟,咱們各論各的。”

二狗子和劉滿叫囂不止,像是偷著了瓜的猹。

小阮讓兩人調侃的面色漲紅,就要教訓兩人一頓。

不想朝清秋已經走過去扯住了兩人的耳朵,拖著兩人朝後走去,“小阮,我們在私塾裡等你的好訊息。”

兩個小傢伙被他拖曳而走。

“姓朝的,以後等我拳法大成了,一定要報今日之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那不如咱們今日回去就練練手,讓我看看劉滿大爺的手段如何?”

“你也就是現在欺我年少,姓朝的,你也配是個讀書人。”

朝清秋放開兩人,眯眼而笑,“讀書人欺軟怕硬不是最正常不過?我不止要欺你少年窮,我還要欺你中年窮,欺你老年窮,你要如何?”

“欺人太甚。”

劉滿站定身形,拳出如龍,結結實實的耍了一套王八拳。

他大喝一聲,“姓朝的,看拳。”

下一刻,轉身而逃。

邊逃邊喊,“小爺這次不和你計較,要是再有下次,一定要用這小爺這套自創的這套拳法教訓你。”

二娃子小心翼翼的掃了朝清秋一眼,趕緊朝著劉滿追去。

朝清秋看著落荒而逃的兩人,滿臉笑意。

胭脂鋪子裡,小阮他娘坐在櫃檯後,低垂著眼,桌子上攤放著這個月的賬本。

婦人目光偏移,不曾去看賬本,而是微微低頭,看著手上那隻已經有些掉色的鐲子。

不是什麼千金難買的稀世珍寶,只是街頭巷口小攤上賣的尋常物件。

這是當年小阮他爹送給她的定情物。

大婚之夜,男子為心愛的姑娘送上定情之物,是東南之地留下來的老規矩。

千百年來,風風雨雨,物是人非,王朝更迭。

獨獨這些世代傳下來的舊俗,不曾變過。

彼時年少,繡花紅袍,頭上鳳冠,她還是笑靨如花的最好年紀。

哪怕過了這麼多年,她依舊還記得當年那個木訥的漢子有些笨拙的站在她身前,手裡拿著一隻鐲子。

漢子不會說什麼動人心魄的情話,他只是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三分笨拙,七分小心翼翼。

大紅蓋頭下,是他的新娘,是他這一生註定的相守之人。

漢子不曾讀過書,只是不曾讀書的市井之人,心中的喜歡未必就少了,甚至還會更多些。

讀書多者更多情,不識字者反倒多是長長久久。

哪怕柴米油鹽,哪怕爭爭吵吵,終歸是守了一生。

當時漢子言語諾諾,似乎是不敢高聲言語。

“俺知道俺配不上你,可俺只要活著,就會對你好的。”

大紅蓋頭下,婦人紅著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