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鋪裡,項流雲返身坐回酒桌上,他先用筷子挑了幾塊吃剩下的醃肉,接著拎起桌上喝剩下的半壇烈酒,狠狠灌了幾口。

“佳餚美酒,不可辜負,坐下一起吃點?”

陳寅痛心疾首,手指微顫,怒指項流雲,“當年東都城裡那個錦衣玉食的貴公子,唉。”

他長嘆一聲,怒其不爭,只是腳上倒是趕了幾步,伸手奪過項流雲手中的半壇酒,“如此美酒到了你嘴裡,豈不是牛嘴裡嚼牡丹?你這種粗人,喝什麼好酒。”

他往嘴裡灌了一口,用衣袖擦了擦嘴,“果然是好酒,這般好酒才不負我這一肚子的錦繡文章。”

項流雲笑了笑,“你這個當年東都城裡最富靈氣的讀書人,而今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陳寅坐在桌上,拿起一雙筷子,下筷如飛,“沒辦法,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人生有才,天嫉之。”

項流雲沉默無聲。

他又想起了當年紫羅傘下的那個老人。

人生有才,有人高歌猛進,有人埋骨荒丘。

“當年你在西北的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你這種聰明人,怎麼也會鑽了牛角尖?”陳寅沒抬頭,依舊不斷向嘴裡送著飯菜。

這幾日朝清秋兩人沒給他帶紅袖招的飯菜,他整日裡只能將就著對付幾頓,難得見到葷腥,此刻自然是多多益善。

陳寅手上嘴上都不停,心中也是不禁回想起當年事。

眼前這個項流雲當年可是東都城裡的名人,年歲不大,可名氣倒是不小。要是十幾年前在這東都城裡的大街上提一句項流雲,十有九人要回頭,而這其中,更是女子多些。

當年他們有間雙雄雖然也算的上是東都城裡的風雲人物,可到底年歲還是大了些。

白馬飾金鞍,連翩西北馳。

他項流雲才是當年東都城裡最為明亮的少年郎。

便是而今早已功成名就的白信大將軍都要被他壓下一頭。

項流雲奪過他手中的酒罈,又是狠狠灌了一口,“有些事,知道歸知道,可知道卻又做不到。世上事,總歸是說的人輕巧些,做的人難些。”

陳寅也是笑了笑,“誰說不是呢,知易行難,向來都是如此。方才見到我那個新收的弟子了?如何?”

“有你們當年的風采。”

“那是自然,畢竟是我的弟子,怎麼能夠差了。能得項蠻子一聲讚譽,我這個當師父的面上也是增光不少嘛。”他拎起酒罈,給項流雲倒了半碗酒水。

“何前琚而後恭也。”項流雲也不客氣,一飲而盡,笑意玩味。

“呵呵,畢竟弟子能有這般成就都是先生教導有方嘛。”

“你這次回來,東都城裡又要熱鬧一番嘍。”

“我不回來,東都城裡便不熱鬧了。”

“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