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天下下了一場大雪,紛飛的雪花宛如天上墜下的一顆顆銅錢,朝露為衣雪為被,又是一年大雪時。

江南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這般的大雪了。

朝清秋等人本該幾日前就動身前往東都,可適逢如此雪景,他們自然也是動了想要見見名聞天下的江南雪景的心思。再加上大髯漢子等人的勸說挽留,他們便決定多留幾日。

畢竟江南雪景與那北國冰封,千里雪飄的壯麗山河不同。江南的柔美又豈止在那女子唇間軟糯的吳聲軟語之間?更有那煙籠寒堤,雲樹繞堤沙。

若是北方雪景是那沙場上雄赳赳的無雙武夫,那江南雪景則是那一身羽衣的瑰麗女子。讓人不覺之間已然沉醉。

也就難怪曾有天下梟雄,沉溺其中,差點忘了當年的逐鹿之志。

狀元街承平巷許望的舊宅裡,朝清秋等人在院子裡的屋簷下支起了一個火爐,幾人圍繞而坐。

火爐上煙霧不斷升騰,帶著一股青梅特有的香氣。

大髯漢子在一旁不時的擦著口水。他這一生浪蕩江湖,沒什麼別的愛好,只是這美酒實在是放不下。

他開口道:“朝兄弟,還是你們讀書人懂的多,咱怎麼就沒有想到過這種喝酒的法子,這不比在三弟那破酒鋪裡喝酒強多了。”

今日林飛魚也在,聽到了自家大哥的言語,他也沒多說什麼。自己和大哥可是生死兄弟,難道會為了這般小事反目不成?自然不會。他只是決定在以後給大哥的酒裡,一定要多兌些水。

林飛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朝清秋的動作,想著以後自己在鋪子裡是不是也能效仿幾分,這也不失是一個發家致富的好路子。

朝清秋沒有在意他們的言語,他的心思都在溫酒上。當年在燕都之中,他幾時會親手溫酒?

賭茶消得潑墨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他看時候到了,伸手拎起爐上酒壺,給每人都倒了一杯熱酒。

其實冷酒熱酒並無分別,只不過在這大雪時分,飲著一杯熱酒,更有些心境罷了。

一壺綠蟻,一壺青梅,都是林飛魚自店中帶來的,據說已經有了些年頭。

大髯漢子飲了口酒,一臉滿足,“如此喝酒果然別有味道,這算是我喝過的世間第二的好酒。”

朝清秋本想問問那第一好喝的是什麼酒,只是看到大髯漢子那副極為猥瑣的神情他還是忍住了。

釋空忍不住道:“那第一的是什麼酒?”

陳烈壞笑一聲,“自然是紅袖招裡不花錢的花酒。”

釋空連忙低下頭去,默唸了幾聲罪過,罪過。

本來還聽的津津有味的許望連忙拍了拍胸口,心裡默默告誡自己了幾句。

“你已經有錦兒了,可不能亂想,萬一被錦兒看出來怎麼辦。”

朝清秋反倒是理解的點了頭,“最好的自然是不要錢的,更何況美人恩重,怎能辜負?”

大髯漢子向朝清秋舉了舉杯,“最知我者果然是朝兄弟。”

朝清秋一笑。他知道大髯漢子也就是嘴上說的厲害,不然他也就不會是那個一見紅衣就跑的大髯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