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史木面色微變,一撩身上杏黃色長袍,生生跪在地上,“皇爺爺息怒,孫兒並非徇私,屬實是無緣無故,與夏楚無干。”

“與她無干?!”夜帝見他云云不爭光,聲音更為冷厲,“我看你尚未登大寶,就開始耽於美色,昏聵人前了,比朕這個老懵懂還要懵懂。”

肝火沖沖的指著白史木,他譴責幾句,掃了一眼殿內跪著的一地人,咳嗽一下清清嗓子,又欣慰地看向衰弱不堪的唐江玉。

“幸虧太孫妃警察請了朕過來。否則,還不知你這孽障要幹出幾許丟人現眼的事!史木,伉儷要互敬互愛,回頭您好好安撫太孫妃,莫要再讓她受了委屈。”

夜帝看似無意的一句話,確鑿成了壓死駱駝的很後一根稻草,也生生逼沉了白史木的心臟。他身子僵化著,冷冷瞥頭看了一眼唐江玉,那目光裡的涼意,駭得她淚痕斑斑的嘴臉“唰”的一白。

“史木,我……”

她從未見過白史木如許的眼神看她,即使先前他要寫“休書”的時候也沒有。而現在,他像是恨不得生生撕碎了她,那目光,如萬箭穿心而過,痛得她死死攥緊衣袖,不幸巴巴的低下了頭。

她想要註釋,卻無從註釋。

大約說,她並不明白,關於一個像白史木如許自豪的鬚眉來說,被自己的女人設計了,在環節時候,找了一個全天下唯一能壓住他的人來,再讓他在眾人眼前下不來臺,究竟有多災堪,有多悲哀。她更不會曉得,恰是她一次一次率性的過激做法,把白史木從身邊越推越遠。

白史木收回視野,不再看她。

“皇爺爺,夏楚這幾日都在楚茨殿裡,並未外出,殿中的人,也與旁人沒有往來。孫正業更是從前跟著甘兒叔的老臣,品德正直,萬萬不會做出這等懵懂事來。倒是這王小順,這鄧宏,證言合營得十全十美,反倒讓人生疑。”

平息一下,他目光瞄向了沈靈裙襬的一角,聲音略略一沉,“如果是夏楚有心環節我的孩兒,讓孫正業換藥便成。依王小順的資格,孫正業要在藥材上面著動作,他基礎看不出來。如許簡略的事,他何苦還讓旁人來做?豈不是增長兇險?孫正業不傻,夏楚更不傻。皇爺爺,這事疑點太多,經不起推敲。明白即是有心人的一石二鳥之計,既能害了我的孩兒,又能撤除夏楚。故此,孫兒以為此事該當再審,將那二人押入刑部大牢,嚴加拷打,定能招出……”

“住嘴!”

白史木的一番推論通情達理,可夜帝越聽老臉越是掛不住,明白不想再給他說話的時機,“啪”一聲重重擊在桌案上,咳嗽得老臉通紅,接著即是連續串的厲聲反問。

“皇太孫,人證物證俱在,你還在為害你親生骨肉的兇手擺脫,就你如許的洞察力,讓朕如何相信你能執天下之牛耳,能主政一國,能為民投機,能綿延我大晏國祚?”

這一席話很重。

白史木不傻,就能聽出來他話裡潛伏的機鋒。

堂上的眾人也是心臟收緊,聽得驚恐萬狀。

老皇帝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皇太孫如果是再為了一個婦人與他辯論下去,說未必頭上那一頂“儲君”的帽子都要戴不牢了。

沒有人說話,殿內再一次恬靜下來。

人人尊重垂頭,良久無人說話。

沈靈卻連面色都未變,連續淡漠以對。

“史木……”

唐江玉領先衝破了沉默。

這麼久以來,她從未見過夜帝如許痛斥白史木。為免白史木再與他當庭抗衡,她顧不得小腹抽搐的疼痛,扶著椅揹走過去,雙膝跪在白史木的身邊,抱著他泣哭不止。

“你少說兩句,既然陛下來了,就讓陛下處分可好?”聲音放小,她低低飲泣,“先前我的話重了,我不想回孃家……我要陪著你,你在哪裡,我便在哪裡。你不要生秋兒的氣了,好欠好?”

白史木目光涼了涼,沒有滾動。

沉默了許久,他沒有再出聲。

見他還算明白掂量利害,夜帝寫意地嘆了一口吻,又重重咳嗽兩聲,視野終於落在了沈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