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從那晚出事後,縣衙就對李府派了重兵把守,被抓去的人都被關進了大牢,一旦有人去打聽,就會被縣衙的官兵不問青紅皂白抓進大牢再行處置,沒有人知道那些被抓的人現在到底怎麼樣了。不僅如此,官兵還不定時地在各個路口進行盤查,一旦發現可疑人員一律先抓後審,而那些被抓的人,也大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現在官兵像瘋狗一樣,見人就咬,凡是他們懷疑跟那晚救人有關的,無論男女老少,一律抓去坐牢。”老人語重心長地說,“你們可得小心啊。”

張嬸她們原本要去縣城打聽趙天威他們的下落的,一聽說局勢這麼嚴峻,便打消了之前的念頭,準備採購些日常用品就打道回府。

在張嬸她們敘舊的時候,我也順便到村子裡溜達了一圈,我發現很多人家都沒人看守,於是偷偷溜進一個院子,順手把一副破舊的竹擔子擔在肩上,有了這個裝備,我看起來已經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夫了。我出了村子,躲在一片樹林後面等張嬸她們出來。

不一會兒,張嬸她們一行人果然神情凝重地出來了,等她們走遠了,我擔起擔子,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由於距離較遠,他們並沒有發現我,或者由於我的打扮,他們及時發現了也不會懷疑,便沒有管我,自顧自地往前走著。

縣城沒有我想象的繁華,一律的木結構小樓,青瓦紅脊,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平整但不寬闊,僅能容得下兩輛馬車並排透過。縣城說不上繁華,但也不失熱鬧,兩旁的商戶都開著門,經營著吃穿用等各種物品,也有小商小販擺著攤子,賣一些小吃和兒童玩耍的小玩意兒。道路上又不少跟我一樣打扮的農夫和張嬸她們一樣的農村人,大家都腳步匆匆,難得有人在商鋪前駐足,更別提買東西了,他們對那些不絕於耳的商販的叫賣聲充耳不聞,只奔著自己的目的地而去。倒是一些衣著華貴的公子和小姐在下人的攙扶下不時停下來挑選自己心儀的物件。

慶幸的是,縣城已經不再盤查關牒,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張嬸她們很快就淹沒在了人群中,面對著那些全手工做的染布、衣裙,還有飄著香氣的糖葫蘆、炊餅等各種小吃,以及各種各樣的手工飾品,我的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把這些全拿回家,但是我只能飽飽眼福就得快速離開,一是我身無分文,什麼也買不了,二是我不能把張嬸她們跟丟了,否則就真的會出大事了。

可能是我的打扮太像農夫了,走在縣城的大街上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張嬸她們在人群中忽隱忽現,好在我個子高,始終能找到她們的蹤影。我對自己下山這個英明的決定感到自豪不已,雖然沒有買東西,但是能親眼一睹這唐代的街市,也不枉我穿越一回了。

買完東西,太陽火辣辣地照在人們身上,很多人都經不住這太陽的毒曬,紛紛往陰涼的地方躲,張嬸她們一群人也打算往回趕。就在這時,孫嫂突然用手指著前方的廣場,驚恐地對張嬸她們說到:“你們看。”

順著孫嫂手指的方向,我和張嬸她們都看到了,不遠處的廣場上,一個村民被五花大綁,掛在柱子上示眾,身上掛著一塊木頭牌子,上面用毛筆寫著“謀反蟊賊”幾個大字。柱子上的村民已經奄奄一息,低垂著頭,也不知道是捱了打還是快餓死了,閉著眼睛一言不發,就像一具屍體一樣在柱子上懸著,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衣服布料在風中起舞,似乎在訴說著這個人身上發生的難以想象的災難。

“那不是趙青松嗎?”有人驚撥出聲。

“就是趙青松!”已經看得清清楚楚的孫嫂壓低了聲音說到。

趙青松是孫嫂的丈夫趙天威的本家,原本是一個身強力壯的青年,但是那晚跟趙天威他們一起去李府參加營救行動時,與老太監家的護院打起來了,後來被趕來的官兵逮了個正著。

“他怎麼被吊在這裡了?”孫嫂若有所思地說,“不好,這事有蹊蹺。”

“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張嬸提醒道,她也一臉的緊張。

眾人向四周望了望,什麼也沒發現,然後紛紛搖頭表示:“沒有其他人了。”

劉嬸看了看柱子上奄奄一息的趙青松,對大家說道:“這青天白日的把他一個人綁在這裡,一定是李府的人乾的,他們想把他活活餓死。”

“我們給他送點吃的和水過去吧,看他那樣子都要渴死了。”一個年輕的少婦憐惜地說。

張嬸一聽立即警覺起來:“不妥,不妥,萬一是官府幹的就麻煩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跟族人們商量商量怎麼營救吧。”

“還想什麼辦法營救,你看他那個樣子還撐得到明天嗎?”少婦無奈地說。

“可是,我們這樣也救不了他呀。”張嬸還是忐忑不安。

“就算救不了,給他送點吃的喂點水喝總可以吧,也不至於讓他就這麼活活餓死!”劉嬸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真是官府幹的,我們大家可能都要遭殃,你們可想好了。”孫嫂總感覺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但是她也說不出具體哪裡不對。

“你這是自己嚇自己,你看現在太陽那麼毒,多站一會兒都得掉層皮,廣場上連個人影都沒有,綁他的那些人可能正在屋裡睡大覺呢,誰有心思管他一個垂死之人。”

“劉嬸說得也有道理,估計這會兒那些人都在涼爽的地方休息,這樣,大家跟著我,都小心點,如果沒有人來,我們就先喂點食物和水讓他續命,然後回村裡讓族長想想辦法怎麼營救。記住了,喂完食物大家就迅速撤離,誰都不許磨蹭,一旦有響動大家就散開跑,儘量往城外跑,然後到覆船山下匯合。”張嬸見沒有更好的辦法,便像一個家長一樣對身邊的每個人小聲囑咐。

“記住了。”眾人紛紛表態,每個人都緊張得額頭直冒冷汗。

一步,兩步,三步,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向廣場那邊移動,一邊走一邊緊張地四處看,太陽依舊毒辣,人們都在往陰涼處走,並沒有任何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