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堯光絕望地笑了笑,裝作不在意地看向一旁,快速眨掉眼中的淚,舔了下乾裂的唇,他張了張嘴,話卻卡在喉間,幾次都沒能說出口,“我,我……”

忽得,他自嘲一笑,聳了聳肩,掀開被子,摳下暗格上的小木板,手伸入暗格掏出一張絹帛。

他看也沒看,將它丟給莫修容,他笑著:“我不做了,你殺了我吧。”

上好的絹帛砸到莫修容身上,又順著他的身體飄落在地,露出其中由血寫就的幾個字……

以性命起誓……此生放棄皇位……為刃……若違……死。

莫修容盯著地上的血書,眸中黑霧劇烈翻滾,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整個人身上都充斥著一股濃重的殺意。

長青看他不對勁,“陛……”

他猛然睜大了雙眼。

只見莫修容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莫堯光的脖子,將他高高拽起,臉上的表情瘋狂又痛苦,整個人像是發了瘋。

長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自覺下了狠勁,卻在他瘋狂的目光中又迅速冷靜下來,“陛下息怒,殿下並非有意……”

莫修容冷道:“到底誰是你的主子!”

長青怔了一瞬,看向莫堯光,目光跟他對上。

隨後,他喉結滑動,他緩緩鬆了手,跪了下來,“陛下,息怒……”

莫堯光垂眸看著他,笑出了聲,他挺直了脖頸,仰著臉,將脖間更多的脆弱區域暴露給莫修容,就像痛苦虛弱的天鵝在主動求死。

感受到他的手逐漸縮緊,他笑著,既痛苦又解脫,“父皇,再有點力氣吧,這點力道,是殺不了兒臣的……呃!”

莫堯光悶哼一聲,雙手不自覺攀上莫修容的手臂,他艱難又急促地喘著氣,舌眼微凸,意識逐漸渙散,口中艱澀地傳出幾個破碎的音節,“哥,我來,找你,問個,結果……”

長青屏住了呼吸,他著急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他現在就想出手,可又怕打亂了莫堯光的計劃,剛才他已經被警告過一次了。

他心裡焦急,而在屏風後的兩人更急。

要不是莫修寒的身子被陸璃悠拽著,他早就在莫修容掐住莫堯光脖子的時候就衝出去了。

陸璃悠咬著唇,眼角也溢位了淚,她一手捂住莫修寒的嘴,一手拽著他的身子。

也許別人不明白莫修寒為什麼這麼激動,但她卻清楚,莫堯光分明跟他一樣,都成了莫修容手裡的一把刀,都折在了莫修容手上。

她記得他說過,莫堯光知道自己是棋子,他們都太過聰明,卻又太過隱忍。

莫修寒從中找出了一條艱難的生存之道,而莫堯光還沒有,他身上還有十分濃烈偏執的稜角利刺,常常劍走偏鋒,寧折不彎。

極端的想法,極端的行為,偏執又瘋狂。

莫堯光的臉由白變紅,由紅變紫,他的意識徹底飄散,口中只發出一絲絲微弱的氣音。

不能再等下去了。

長青前腳掌踩地,莫修寒也半隻腳掌踏出了屏風。

就在這時,啪嗒,莫修容鬆開了手,莫堯光隨即如一塊破布癱落在床上,人已經暈了過去。

長青立刻衝上前,摸索著他的脖頸。

人還活著。

他鬆了口氣。

“去叫太醫。”莫修容負手而立,眼睛注視著癱在床上的莫堯光,聲音無波無瀾。

谷夝長青快速奔至門口,回首間,憤恨地瞪了他一眼,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