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以安抬眸跟她對視,那一瞬間,灰茶色的雙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和痛苦。

一秒後,他的雙眸重新恢復平靜無瀾,隨後,他收回了視線,看向地面,“若今日,柳柳未將祝蓉蓉的血帶出府給嚴姑娘服下,殿下該如何處理此事?”

陸璃悠沉默不語,忽然,她聽到師以安似乎輕輕冷笑了一聲。

“殿下,想要的越多,失去的越快,除非孤注一擲,否則怎敢與天搏生機。”

“殿下其實心中清楚,只一點血,不會傷到她的性命,反而能救一人,但你還是沒有考慮。”

師以安扶著膝蓋站了起來,整理著衣袍,順便看向依舊在下方蹲著的陸璃悠,“殿下此刻心軟,此後便會陷入無盡的悔恨和痛苦。”

他將胸前的髮絲理至肩後,整理著被她攥皺的衣領,“殿下做不了的事,臣會在背後推你一把。殿下可以討厭臣,但不能不用臣。”

陸璃悠抬頭看向他,見他明顯一頓,隨後不動聲色地移開一直注視著她的眼眸。

“臣說過,會追隨殿下,便唯殿下馬首是瞻。臣此後行事,會先同殿下商量,但如有跟今日相似的事情發生,臣不能保證不會如今日一般行事。”

陸璃悠站了起來,冷道:“你威脅本王?”

“臣不敢。”師以安躬下身,“臣只是想讓殿下此後行事,皆無往不利。”

陸璃悠微微偏頭,凝視著他,“師大人,本王似乎從未真正認識過你。”

師以安眼眸微暗,喉結滑動,他動了動唇,沉聲道:“現在認識,也不算晚。”

陸璃悠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忽然喊道:“師以安。”

師以安停住了步子。

“你到底想起來了什麼?”陸璃悠不解又擔憂地看著他瘦削的身子。

師以安緩緩轉過身子,日暮西斜,他的半邊臉上灑著橙黃的殘陽,灰茶色的眸子泛著光,額間硃砂泛著即將落幕的暗紅,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向她攤開右手,輕聲道:“一起回去吧。”

天空像是被火燒著了,狂熱又溫和。

陸璃悠的目光落到他伸出的手掌上,他的骨節很寬,掌心上有一些細小的疤痕,手腕處繫著那根由黑髮和紅線編織而成的手繩。

陸璃悠忽然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一言不發地將這根手繩解下來,放在掌心,膽怯又期待地送到她面前。

什麼時候,不一樣了呢,那雙眼睛裡的東西,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冷漠。

陸璃悠向他走去,掠過他的身側,徑直走了過去。

師以安依舊保持著這一動作,直至她的腳步聲漸遠,師以安才緩緩蜷起了手指,垂下手臂,將手藏回袖中。

夕陽將他的影子無限拉長,孤獨又寂寥。

……

陸璃悠一回來就看到了等在門外的莫修寒,門開著,嚴厲明已經不在外面了。

“怎麼樣了?”陸璃悠問莫修寒。

“人沒事了,救回來了。”莫修寒打量著她。

陸璃悠不想讓他看出她的情緒,避免跟他有過多的眼神接觸,“嗯,我去看看。”

她走入房中,莫修寒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眉間有著淡淡的擔憂。

許久,他抬首向剛從拐角走出的師以安看去,兩人一對視,眸色都暗了幾分。

莫修寒放下抱著的臂,向他走了過去。

屋內,嚴婉兒躺在床上,嚴厲明和師柳柳站在旁邊。

谷炏見她進來,師柳柳向她欠了欠身子。

陸璃悠走上前,看了看嚴婉兒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