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永良睜開眼眸,毫無聚焦地看向前方,似是因為發了燒,眼角氤氳,他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朦朧的脆弱,似乎下一刻他就會被這高燒給燒化了,化作一灘水融入地面消失不見。

他微張開蒼白的嘴唇,聲音似從遠處而來,“婉兒,父親說得對。”

他頓了頓,重新闔上眼,“踏上這條路,就無法回頭了。”

嚴婉兒見此滿是心疼,他二哥雖然身子沒有他們習武之人強健,卻也不是一推就倒的病弱體質,他總是挺直身子,溫潤如玉,跟人周旋,柔中帶剛,自有風骨。

可現在,他所有的心氣銳氣兒似乎都在被這場高燒蠶食燃燒,連著他這個人,也要燒起來,化作灰燼。

他不再言語,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忽然有氣無力地說了那麼一句,“婉兒,二哥睡一會。”

嚴婉兒輕輕嗯了一聲,靜靜看著他,守在他身側。

也許真的是累壞了,沒過多久,嚴永良的呼吸就漸漸平穩,睡熟了。

嚴婉兒為他換了新的帕子,再次坐到他身側,那目光卻不住地往那張名單上落。

她又看了看嚴永良,伸手探向那張薄紙。

二哥一回來,便讓下人去朝廷公佈事宜的公告板等著,而他則第一時間去找了父親。她以為是有什麼重要政策要頒佈,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千人血淚。

她一個個名字看過去,裡面大部分的人她都不認識,但偶爾看到一個認識的名字,她都會震驚難受許久。

忽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張永吉。

她想起這人在她二哥的手下做事,之前在春日宴時,她還同他打過招呼,當時他說狂風大作下午恐會下雨,讓她待在屋中保重身體,別染了風寒。

他這麼好的人,怎麼也會牽扯其中?

她不懂官場上的情況,也無法評判陛下的做法,但一個曾經關心她的人被判誅九族,她還是免不了震驚,他究竟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才會讓陛下如此決斷。

越看,她便越覺得恐懼,她看向睡熟的嚴永良,即使是睡著了,他的眉頭也在微微皺著,以前,他從未如此。

據下人說,他回來的時候,朝服上,手上,甚至臉上,都有血跡,後經大夫診查,他的身體沒有受傷,他身上的鮮血竟全是別人的。

她無法想象去了早朝直面如此慘象的二哥究竟都經歷了什麼?

嚴婉兒的眼睛溼潤了,她仰頭將還未流出的淚憋了回去,深呼吸一口氣,她逼著自己將手裡的這份寫滿血淚的名單讀完。

這麼薄的一張紙啊,怎麼能承得住這麼多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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