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窸窸窣窣地收拾著現場,忽然,一人拿著黃林的斷手,走向北風,“頭兒,這怎麼處理?”

北風看了眼,嘆了口氣,“老規矩,喂大黑吧。”

黃林以長弓出名,常常擔任遠端狙擊的暗殺工作,帶有倒刺塗有劇毒的追魂箭射出,便是一擊斃命。

一般的遠端射手近戰實力都會很弱,但黃林的另一個成名點就在於他的短刀,即使是近戰,實力也是不俗。

廢去右手,是為了讓他無法拉弓,留下左手,是為了讓他還能用刀。

若說這世上所有什麼喜歡記仇的人,他主子堪當第一,若說這世上有什麼惜才之人,他主子也堪當第一。

所以……

“最近都手腳麻利點!”北風呵道。

主子剛才那個眼神,怕還在記著他沒保護好陸姑娘的仇,他最近還是小心做人吧……

轟隆隆,滴答滴答,豆大的雨點砸到地上,一瞬間地面便溼透了。

灰色石磚砌成的大理寺監獄在這種天氣下更顯得肅穆。

埋在一堆卷宗中的陳風終於看完了最後一個案件,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卻一不小心扯到了後腰的傷,疼得齜牙咧嘴,這一呲嘴不要緊,又扯到了臉上的一塊青紫印記,疼得倒吸涼氣。

幾名獄卒看到了,捂著嘴偷笑。

“看見沒,被他夫人打的。”

“咱們這位少卿,可真是窩囊,娶了個母老虎回家。”

“要我說,還不如休了娶新的。”

陳風見他們竊竊私語,扶著腰,指著他們喊道:“誒,你們幾個在那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沒什麼……”

“還不快去幹活!朝廷俸祿白拿的啊?還不快去!”

幾人應著,卻又小聲說了幾句,這才散開去巡邏。

陳風看著他們散漫的背影,向著跪在案前忙碌著的獄丞張千抱怨道:“你看看,他們這什麼態度,我好歹也是個少卿吧,怎麼都不怕我?”

張千整理著桌上的案卷,抬頭看了眼陳風,憋著笑,“陳大人,正因為您為人和善,沒大人架子,所以大家才不怕您啊,這不好嗎?”

陳風揉著臉,“好什麼?你看看,他們作風如此懶散,我都坐在這裡處理公務了,他們居然還是那個樣子,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哼!他們不知情,你還不知嗎?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嘶——”

張千臉上的笑也隨著他的話漸漸消失了,原本就長得白白嫩嫩沒有一點威脅力的人,現在更像一個虛弱書生。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李寺卿和王少卿都已經入了宮,不知寒王殿下的這事,究竟該怎麼處理……”

陳風放下揉臉的手,“管他怎麼處理,不管寒王殿下有事沒事,我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只是兜得多,兜得少而已。誒,對了,前幾日跑出去那個犯人,還沒找到?”

張千搖搖頭,“還沒有。”

“哎,你說你怎麼能看丟了呢,他倒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物,但這幾日寒王殿下這事正鬧得沸沸揚揚,陛下要大理寺連同衛尉寺一起辦案,若翻出了這件事,你看看你怎麼辦吧!”

張千急忙跪了下來,向他行了個禮,“大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定是不會牽連大人您的。”

陳風無奈地搖搖頭,“若能保你,我定會盡力的,畢竟你是我小舅子。”

“謝大人。”

陳風擺擺手,“行了,什麼大人不大人的,起來吧你,那捲宗收拾好了送回卷宗閣去,我出去走走。”

“哎,大人,外面正下雨呢。”

“知道了,我帶傘。”

陳風走到監獄大門,向外一看,果然下了大雨,從看門的獄卒手裡接過一把油紙傘,撐開,走入了雨幕。

忙了半天,總算將這幾天積壓的案子處理了一下,他哼著小曲兒,走在溼漉漉的石板路上,雨水順著傘骨不斷往下滴著。

穿過長長的高牆長廊,前面就是大理寺辦案的地方,他想慢悠悠地走回去,再喝口熱茶,癱在軟軟的椅子上休息一會。

噠噠噠——

雨幕中,迎面走來兩個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