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國斌趕到海市時,已是深夜。

再怎麼不爭氣、丟臉的二兒子,畢竟也都是他從小最為疼愛的孩子,要說一點兒也不擔心,定然是假的。

簡國斌直接衝到了大兒子簡俊良所在的病房,整個人彷彿在一天之間老了幾十歲。

他本就被厚重眼皮包裹的眼睛,此刻,更顯渾濁。

“俊良呀!你怎麼能讓警察把你親弟弟抓進去呢?”當簡國斌知道二兒子放火燒得,是自家大兒子的廠子時,心中其實還是鬆了一口氣的。

這都是一家人的東西,雖說是燒了,但畢竟還沒造成什麼重大的損失。

簡國斌想,只要自己的大兒子不追責,二兒子就一定會被放出來的。

“簡老爺子,您先冷靜一下,我來給您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一旁,韓江城重金請來的胡律師,開口道。

他將先前簡俊波如何瞞著所有人,買來汽油,大半夜偷偷去廠子放火,以及他是如何被一群巡查的保安發現,還有如果大火真的燒起來,會造成多少財產、人員傷亡……都一一為簡國斌講解清楚。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件事從始至終,身為廠長的簡俊良一家,都毫不知情,現場抓住簡俊波放火併舉報的人,是廠子裡的保安和工人們。

“簡老先生,根據華國《刑法》法規定,故意放火焚燒公、私財物,危害公共安全的行為,構成放火罪。”胡律師耐心分析道。

“廠子是簡俊良先生的不假,可簡俊波的做法已經構成了危害公共安全,雖然尚未造成嚴重後果,但依舊需要被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胡律師,你現在給我說這些,還有啥用?”簡國斌既恨自己那個不爭氣又混蛋的二兒子,又擔心他別再牢裡吃苦,“這廠子都是我大兒子的!這次都還沒燒死人!我大兒子都願意不告他親弟弟了!警察怎麼就不能把人給放了!”

即便,事情已經到這步田地,簡國斌依舊覺得,這只是兄弟之間的小吵小鬧,犯不著動用警察。

胡律師在接到這個案件的最開始,便已被告知,簡俊波還有個文盲、法盲、偏袒二兒子的父親。

故而,此刻聽聞對方這麼說,也不感到震驚,“如果按照簡老爺子您剛才這麼說的,廠子是簡俊良先生的沒錯,但廠子裡九百多條生命,可都是工人們自己的,簡俊波放火燒廠的行為,已經構成了故意謀殺未遂。”

“如果不按照放火罪辯護,按照謀殺未遂辯護,被判刑可就不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那麼簡單了!”胡律師這樣的話,雖算不上危言聳聽,但卻令面前的老人,瞬間雙腿發軟,若不是被簡姚出手扶著,定然就要摔倒在地。

胡律師一見對方這般,立即趁熱打鐵,補充道:“簡老爺子,簡俊波這次放火,可並不是真沒傷到人的!看門的老王,就被他一板磚敲暈了,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還有帶頭巡查的保安隊長老趙,救火時,身上被大火燒傷了,還有好幾名工人,眼睛被煙燻到了,可能會有失明的危險。”胡律師將一樁樁一件件,都誇張地掰開了揉碎了,講給簡國斌聽,就是想讓他知道,自己的二兒子簡俊波,究竟犯下了什麼樣的大錯!

直到說得對方無言以對,直錘自己大腿,罵自己的二兒子腦子犯渾,幹下了這樣混賬的事;胡律師這才繼續補充自己的挽救方案——先讓簡俊波主動認罪,坦白交代,來爭取最低量刑。

然後,給受傷的門衛、保安、工人們,賠禮道歉,尋求他們的諒解,只要他們不告簡俊波故意殺人,他的罪名就能少一條。

這兩點,缺一不可。

這些事情給簡國斌說清楚、講明白,時間已到凌晨。

好在,簡俊良所在的病房是VIP區域,每天二十四小時都有專人看護。

否則,這要是在普通病房,過了十點就不讓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