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們就發現,在下面的眾位文武,臉上神色嚴肅,眉頭緊皺。哪怕常遇春這種武夫,起初還挺樂的,可漸漸的也皺起了眉頭。

如果是初看這出戏,沒什麼問題,甚至是難得的精品。吳大頭走了,好幾年都沒有看到特別出色的大戲了。

可是聽了那麼多乳宋的段子之後,再看這出戏,怎麼看,怎麼彆扭!

尤其是到了後面,拷打寇承御,再到草橋斷後,迎回李妃。

大團圓結局,說什麼忠臣義士,扶保大宋朝……老朱的臉色已經黑了!

啪!

手裡的茶杯,摔得粉碎!

臺上的戲子哪裡知道怎麼回事,從開始演,氣氛就不對,他們越是賣力氣,陛下和群臣的臉色就越是怪異。

他們也不敢說,只能盡力趕快演完,好快點逃命。

只是沒有料到,最後還是得罪了天子。

一瞬間,幾十個人,全都趴在了戲臺上,戰戰兢兢,渾身顫抖。

在這個當口,別人肯定不方便說話,馬皇后道:“陛下,大喜的日子,有脾氣也不必朝著他們發,讓他們下去吧!”

事實證明,馬皇后的面子還是大的,朱元璋深吸口氣,終於點頭,“讓他們下去吧!”

戲班子如蒙大赦,趕快跑了。

可朱元璋卻是一扭頭,看向了群臣。

在場的武將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只是知道這出戏是誇獎大宋朝的,陛下聽著不痛快,但是有些敏銳的人,已經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兒。

張希孟主持修宋史,這段時間陸續公佈內容,朝野議論紛紛,結果此時就有人弄出了這一齣戲,在民間大肆上演,鼓吹大宋賢君名臣,忠良義士……這是要幹什麼?

跟張相公唱對臺戲嗎?

覺得國史館修的宋史,不合適?

替大宋招魂?

這時候太子朱標突然向前走了兩步,跪倒朱元璋面前。

“父皇,孩兒近日處理北平案子,心中頗有體會。誠如張相剖析的一般。那些人思念大元朝,稱頌元軍,甚至夢想回到元廷……所圖者,不過是肆意妄為,可以由著性子胡來。如今又有人懷念大宋,覺得宋史修的有問題,不夠公允。那他們想的是什麼?孩兒竊以為,他們想的是在大宋朝,士人高高在上,可以為所欲為。”

“這麼多年了,自從父皇起兵,張相公幾次做文章,從杭州嶽王墓,到白鹿洞書院,再到崖山戰場。張相公一以貫之,就是抨擊士人,反省趙宋之失,主張以民為本,重新立國!這正是我大明的根基所在啊!”

朱標感嘆道:“父皇,張相公未曾變過,所修宋史,正是蓋棺定論,把多年來的主張,付諸書中,警示後人。當此之時,卻有這麼多人出來胡言亂語,橫加指責,處心積慮之深,怕是不光是諷刺張相公那麼簡單!”

朱標這番話,確實是讓人大吃一驚……長久以來,朱標都是老實巴交,溫良恭儉的形象,也是很多文臣的希望所在。

朱元璋太軸了,沒希望了,也就只剩下朱標可以指望了。

但今天發生的一切,卻讓眾人驚覺,貌似這位太子殿下,也不是個好說話的。

眾人心驚肉跳,龍椅上的朱元璋,卻是微微點頭。

“太子所言極是……自從咱起兵以來,到坐上龍椅,再到今日,登基也快十年了。天下之間,總有那麼一些人,覺得咱不配坐在龍椅上,覺得大明的種種國策,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咱一直以為,隨著大明朝國勢強盛,物阜民豐,四夷臣服,終究會有人想通的。可現在看來,卻是未必!”

朱元璋這話說的,有人的血都涼了,太可怕了吧!

這是天子震怒啊!

果不其然,朱元璋道:“今天是咱的生日,不好大開殺戒。但這事不能沒有個結論,到底是誰在後面搖旗吶喊,煽風點火,又是誰縱容迴護,弄得烏煙瘴氣……不能沒有個交代!”

朱元璋把目光落到了李善長身上,嚇得李相公連忙跪倒。

“上位,臣,臣疏忽了,臣有罪!”

老朱搖頭道:“李先生,此事就跟前面的商業部一樣,你說得很對,以前沒有想到,所以就管不了。此次的事情,最該管起來的就是禮部,咱在三天之內,就想聽聽禮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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