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誠是帶著質問的心思,來找張希孟的,他倒要問問,自己這個懷王,到底是什麼待遇,憑什麼一個千戶,就能欺負自己?

等張士誠剛剛趕來,卻發現這邊正在行刑,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砍下,丟到了生石灰的堆裡,滾了一圈,然後就被挑起,掛在了高高的竹竿上。

隨之而來的則是一片片熱烈的歡呼聲。

此起彼伏,經久不息。

目睹這一切,張士誠突然覺得脖子冒涼氣,雙腿發軟,一時間竟然不知道邁哪條腿了。

周蕙娘輕笑道:“懷王,張相就在那邊,快過去吧!”

“哎,哎!”

張士誠勉強答應著,來時候的氣勢,卻是弱了許多。

“張相,你,叫我!”

張希孟一笑,“請坐吧。”

等張士誠坐下,張希孟就道:“我來的時候,陛下就交代了,要替天行道,為民除害。我是片刻不敢怠慢,這不,就下令開始辦這事了。懷王也瞧瞧吧!”

張士誠勉強答應,一屁股坐下。

當他剛坐下,那邊就有一個人被揪了出來,送到了高高的臺子上。

很快有人站出來,痛斥他的惡行,負責的大明官吏都一一記下來,瞧著差不多了。又到人犯面前,怒斥道:“你罪行累累,可有什麼說的?”

“我,我,我求求大傢伙,饒了我吧!給我開恩啊!”

他哭泣哀求,結果卻是迎來了更多的謾罵。

現在知道哀求,當初你拿著皮鞭子抽人的時候,怎麼不能開恩?

光是有名有姓的織工,就被你打死了兩個,你還汙人家清白,糟蹋了好幾個,一筆一筆的賬,我們都記著呢!

待到織工們說得差不多了,官吏看向張希孟這邊,發現張相手裡的紅色令旗舉起,他立刻明白了。

“行刑!”

又是乾淨利落的一刀,人頭落地,血濺三尺,裹上生石灰,掛在竹竿上。

動作一氣呵成,十分熟練,畢竟上面已經掛了二十幾個,數量還在迅速增加中。

每一次審訊,每一顆人頭,全都讓張士誠如坐針氈。

那些歡呼雀躍的織工百姓,彷彿會撲上來,把他活生生撕碎似的。

這種感覺太不好了,沒一會兒冷汗順著額頭流下來。

張士誠思前想後,糾結了半晌,才對張希孟結結巴巴道:“張,張相,這麼,這麼幹,只怕會有冤假錯案,萬一冤枉了怎麼辦?”

張希孟一笑,“懷王也說萬一冤枉,足見大部分還是認可的。這種時候,我承認,不免會有些人不是那麼該死……可是在這個亂世,又有多少無辜生命,被人當成蒿草一般處置掉?懷王也是領兵多年,看慣了生死,千軍萬馬,尚且不能動搖你的心,這點小場面,不算什麼的!”

張士誠老臉一紅,是不算什麼?

才幾十個人,我怕什麼啊?

一口氣殺幾百,幾千,咱也是幹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