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請帖,熱熱鬧鬧,送去了也先帖木兒的商行。

身為接受改造最成功的蒙古貴胄,也先的生意風生水起,積累了不少錢財,而他也算是慷慨大方,對其餘蒙古人,給予不少照顧,缺錢了給錢,缺衣服給衣服,想做點事情,

他就幫忙安排。

總而言之,他是盡心盡力,排憂解難,金陵及時雨,應天呼保義了屬於是。

但無論如何,這群改造的蒙古人,還是很特殊的存在。

比如萬戶納哈出,今天就來見也先帖木兒,兩個人喝酒聊天,漸漸喝醉了,納哈出就管不住嘴巴,他拉著也先帖木兒的胳膊,不停往他的袖子上抹眼淚,哭得稀里嘩啦,他指著自己的臉,苦兮兮道:“你瞧瞧啊!那個婆娘,她,她竟敢打我!還跟我說,真是好體面!一個早就沒臉的下九流,還敢跟她充什麼大爺?有本事回大都,輔佐你們皇帝去啊!

在金陵,就給我聽老孃的…你聽聽,這,這叫什麼話!”

納哈出一把鼻涕一把淚,訴說著他的委屈。就在不久之前,納哈出經人介紹,取了個富戶之女。

這個富戶被剝奪了不少田地,屬於落魄的那種。

女兒早些時候訂過婚,後來丈夫死了,沒有過門。

納哈出覺得還算不錯,自己孤身一人,早晚也要成個家,互相照顧,因此就答應了。

可成親之後,他才發現,這個媳婦人落魄了,窮講究不少,自己滿足不了,就爭吵起來。

從最初的拌嘴,漸漸發展到了戳軟肋,揭老底,什麼蒙古韃子,什麼狗俘虜,臭投降的…什麼難聽說什麼,把納哈出弄得抓狂!

“我,我現在就是沒有權力,不然我,我非殺了她,擰下她的腦袋!這太欺負人了!”

也先帖木兒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如何說才好!

講得再多,在一些人眼裡,他們還始終是蒙古俘虜,罪大惡極,罵名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納哈出,你也想開點,還有不少人連媳婦都娶不上,你現在有了家,就該學著遷就忍耐…回頭,回頭我給你二百貫錢,你拿回去,見了錢,估計就會安穩一點。”

納哈出聽到這話,絲毫沒有高興,反而仰天苦笑,滿是心酸的眼淚,一股黃連水,澆在了心頭上!

“也先,說到底,說到底這還不是大元朝了!你我都沒法理直氣壯了!不然的話,你怎麼會給我錢?你給給我一把彎刀,讓我把那個婆娘的腦袋割下來!這才是咱們蒙古漢子,

快意恩仇!”

“住口!”

也先帖木兒打斷了他,“你…你胡說什麼,吳王給了咱們活路,咱們就該感恩戴德。

歷代,歷代亡國之人,哪裡比得上咱們?你想想,世祖皇帝是怎麼對待大宋宗室的,你,

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納哈出怔了怔,突然咧嘴苦笑,“亡國之人,真是亡國之人!國亡了,就連狗都不如了。”

他趴在桌上,嚎陶大哭。

面對此情此景,也先帖木兒再度陷入沉默道理他比誰都清楚,可,可像納哈出這樣,一肚子委屈,天天受欺負,也著實難捱!

“要不,要不你休了那個婆娘算了?我,我想辦法,幫你打官司!”

納哈出的哭聲略微停頓,隨即哭得更慘了。

“還是別自尋煩惱了,人家該說咱們不知好歹,還以為是大元朝,能作威作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