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說,這樣的關中,只要措施得當,就能很輕易擊敗元廷,光復關中。

但是對不起,劉福通和韓宋政權,都沒有仔細研究過關中的情況,他們以為大軍進入之後,振臂一呼,立刻百姓雲集響應。

殊不知在關中這塊地方,不甘心淪為奴僕的漢人已經離開了,剩下的大部分人,已經淪為奴隸半奴隸。

而且由於大量色目人存在,已經使得關中的風俗有了明顯變化。

北伐大軍進入關中,沒有先拿出爭取民心的措施,反而繼續壓榨百姓,要求提供糧草軍需。

更有一些韓宋將領,趁機搶掠百姓,大發利市,中飽私囊。

本就貧瘠的關中,哪裡經得住這般洗劫?

許多對北伐軍尚存幻想的民眾,迅速改變了態度,元廷或許很差,大家活得十分艱難。但總還能活著,如果讓北伐軍殺進來,反而可能面臨滅頂之災。

既然如此,又怎麼指望關中百姓,支援北伐大軍?

傅友德想到了這些,不由得汗流浹背,羞憤難當!

“原來,原來那些弟兄,皆是因為我們糊塗,才白白丟了性命!”傅友德突然盯著汪廣洋,激動道:“大人,見識高明,一語中的,令人茅塞頓開。以,以大人之才,輔佐劉太保,一定能北伐成功,掃滅元廷啊!”傅友德突然激動道。

汪廣洋忍不住笑了,我來勸你的,怎麼成了你勸我?

“傅將軍,這些道理,並不複雜。在吳王治下,大凡文武官吏,都明白這個。我們張相公,那才是真正的當世大賢,我也不過是學了點皮毛罷了。至於讓我輔佐劉太保,那就更高看我了,道理擺在這裡,該怎麼辦,也一清二楚。可你們劉太保願意嗎?能做到嗎?”

傅友德深深吸口氣,也是無可奈何了,劉福通根本就看不起朱元璋,也不願意接受釋放奴隸,均分田畝的這一套。

甚至他們想的只是重開大宋之天,趙宋王朝都那麼窩囊,一個低仿品,還能有多少奢望?

想到這裡,傅友德突然想起了汪廣洋最初的那番話……朱元璋坐斷東南,想的是提兵二十萬,北伐中原,進軍關中,效仿漢武帝,祭祀黃帝,向祖先表明恢復中華,再造山河的壯舉。

那韓宋兵馬進軍關中,能幹什麼?

是歲幣之恥,還是敗給金國,淪陷江山之悲?

連選個像樣的偶像的本事都沒有,這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傅友德老臉通紅,越想越覺得羞慚,他竟然起身,單膝跪倒,感慨道:“汪大人,友德眼中無珠,不識明主。輾轉萬里,飄零無依……若是吳王不棄,友德願意給吳王牽馬墜蹬,忠心耿耿,絕不另侍他主!”

汪廣洋連連點頭,他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傅將軍,我這次過來,就是知道將軍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你願意歸附吳王,那是最好不過,只是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少部下,你又有什麼打算?”

傅友德道:“我現在還有三百心腹,另外陳友諒給我配屬了五百人。這八百人都是聽我的。只是小孤山的兵權還在丁普郎的手裡。我和他也不算熟悉,不知道此人會作何打算,倘若他一心阻攔,只怕會成為絆腳石!”

汪廣洋眉頭挑動,思忖了少許,問道:“傅將軍,你打算怎麼辦?”

“我?我想對丁普郎下手,請他過來赴宴,然後在席間下手,挾持丁普郎……不過這麼幹卻是需要吳王派兵策應,不然我孤木難支。”

汪廣洋想了想,終於點頭,“我會跟上位講的。”

汪廣洋滿載而歸……但是他卻不知道,就在他和傅友德秘密商議的時候,另外一個人也拜見了丁普郎。

他不是別人,也是普字輩的,名叫李普勝。

“你,你怎麼還活著?”丁普郎大驚,“你不是被朱元璋給殺了嗎?”

李普勝呵呵一笑,“我說你聽誰說的?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丁普郎仔細打量,發現確實是趙普勝,這才道:“當初巢湖水師投靠了朱元璋,趙師兄見沒有立足之地,就回了漢陽。李師兄你不甘心,半路返回巢湖,重新集結人馬,要跟朱元璋拼命……後來聽說朱元璋擊敗了你,把你捆起來,扔到巢湖淹死,可有此事?”

李普勝笑了,“我要是死了,你現在看到的是鬼啊?是,我是被俘虜了,還在戰俘營待了好長時間……不過要我說,丁師弟,你最好也進戰俘營瞧瞧,領教一下我們上位的厲害!”

丁普郎愣了,“李師兄,你投降了朱元璋?”

“沒錯,我這次過來,是勸說丁師弟,你也投了吧!”李普勝道:“我在戰俘營,幹活,學習,當初彭祖師告訴了咱們那麼多道理,說什麼彌勒重生,大光明世界……可要我說,現在的朱家軍,才是有了一些光明世界的氣象……師弟,你陳友諒心黑手狠,沒有容人之量,跟著他沒有前途的!”

丁普郎更加驚訝,沉吟良久,他喃喃道:“陳友諒派傅友德盯著我,想要我投降,除非先除掉傅友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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