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劍南〈十四〉(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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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喝聲中,整個帥帳靜寂無聲,似乎連唐離長劍上的滴血聲也清晰可聞。
地上是猶在抽搐的章仇英,帳外是明顯佔優的田承嗣貼身親衛,帳中是手持滴血長劍,神情冰冷狠絕的唐離,當此之時,帳中眾將多是噤若寒蟬,那兒還敢稍有異動?
唐離泛紅的雙眼中冰冷狠絕的目光掃視帥帳一週,眼見眾將賓服,順手將那柄染血的長劍丟在章仇英身上後,反身回了帥案後坐定。
“欽封大唐監軍使、一等護國公唐離大人升帳,眾將參拜!”,隨著越眾而出的田承嗣第三次高聲唱禮,一時鎧甲擦響,眾將整齊跨前一步整齊宏聲道:“末將參見大人!”。
“眾將免禮!”,雙手微扶,待眾將各回兩邊站定後,唐離注目帳中一圈,沉聲開言道:“而今劍南道節度使鮮于仲通謀弒太后,證據確鑿,本官自當親自押送其回京受審,此事隨後自有明詔旨曉諭天下,爾等不必驚疑!然,軍中不可一日無帥,本官忝為監軍使,于軍中有代天行令,隨機處斷之權,當此非常之時,本官據此指令本鎮節度副使田承嗣暫代節度使之職,田帥熟稔軍務,機敏果決,正值壯盛之年,又是平叛功臣!實乃接任節度最佳人選,爾等當戮力輔佐以保國朝西疆平安!”。
擺擺手示意正出列要說話的田承嗣不必多言,唐離話語中再多三份冰冷道:“爾等若對本官這一指令有所異議。自可循正途上折兵部及朝廷申述。但是,朝廷一日未下詔換帥,則田帥軍令爾等就必須全力遵行。若有私下散佈流言致使軍心不穩,怠慢軍務以延誤軍機者,軍法正為爾等所設!本官此言,爾等戒之,鑑之!”。
一道道含義各異地目光射向面孔微紅的田承嗣。眾將再次躬身道:“末將遵令!”。
“非常時期也顧不得那些虛文兒了!田帥,這就升帳吧!”。走下帥案,唐離親扶著作勢推讓的田承嗣坐上帥案。
“末將參見大帥!”,無論眾將心思如何,但隨著這一聲唱禮參見,至少在名義上田承嗣已取代鮮于仲通,成為新的劍南之主。
隨後,田承嗣自然少不得要說幾句“才能淺薄。本不敢擔此重任”之類的場面話語,隨後再將眾將好一番撫慰,這本是題中應有之意,在此也不必細表。
升帳完畢,眾將散去,臉上猶自激紅未褪的田承嗣忙向唐離致謝,雖然自從他來劍南的第一天起就想著要接任節度使之職,但他做夢也不敢想這一天會來地這麼快。且升帳還是如此順利。
“若非鮮于仲通自做孽,你也不可能這般快法!”,帥帳後的私帳內,唐離手指著對側地胡凳道:“坐下說話!如今雖說藉此時機將你扶了正位,但畢竟前面還有‘暫代’兩字,這倒不是本官有意如此。概因劍南份屬國朝三重鎮之一,這個位置實在太重要,也太引人注目了些。本官雖身為監軍使,也不能將帥位一言而決,總需經政事堂會議,陛下親自點頭後才可去了這‘暫代’兩字,於這一節上,你要明白!”。
如今能暫代此職,對於自知出身資歷的田承嗣來說已是意外驚喜,那裡還敢奢望更多?加之以上所言句句屬實。是以唐離一說完。他便當即連連點頭稱是。
手指輕叩著身邊的案几,唐離接著說道:“以你的資歷接任此職確實是勉強了些。所以要坐穩這個正位,該當注意的事情就更多,但這些事情雖多,總而言之不外乎三件”。
田承嗣邊起身為唐離持甌續茶,邊恭謹道:“還請大人指點!”。
“這第一件是對內,畢竟你在劍南根基淺薄,此次驟然上位,有人不服也是意料中事,你是老行伍出身,至於如何處理此事自不需我多言,我要說的只有一點,該柔自然當柔,但該剛的時候也莫要手軟,縱然有些小紕漏,我自會在朝中及陛下面前替你轉圜兒。但此事務必要儘快解決,不說對劍南軍如臂使指,但這軍隊地大局你要儘快掌握操控住”。
象田承嗣這種情況,想要儘快掌控大局,無外乎臨之以威,撫之以恩兩條,其它再加上拉攏分化等等小手段,但他正愁自己根基太淺,恐怕“臨之以危”這招不太好用,此時一聽唐離這話如何不喜,當下連連答應。
“這第二件與第一件其實是一而二,二而一之事,此次因太后之事,無論朝廷如何處斷,只怕都少不了要打上一回。以朝廷如今的財力與物力,大打只怕是不可能了,既然不能大打,這小打就尤其要打的漂亮,替皇上,替朝廷在臣民面前爭回些面子來。這事兒八成兒還得著落在劍南道身上,這一仗就是對你的大考,若是打的好,你這節度使之位至少也算坐穩了六成。關於這仗到底怎麼個打法,你現在就可以先思謀著。然則,所謂攘外必先安內,越是如此,你整肅內部之事就一定要快”。
以一個漢人身份得到最重胡將的安祿山器重賞識,田承嗣當年在河北道就是靠一個個勝仗打出來的,所以說到打仗,他還真不含糊懼怕,“末將記住了!”。
“這第三件嘛就是改節度使為護軍使之事,這是陛下自登基後推動的第一件大政,自然也就最為關注。如今其餘八鎮都已開始推行,走地快的已經改制完畢,縱然慢些的也已將軍政與民政分開,眼瞅著主管民政的觀察使馬上就要派下去。十鎮裡如今就只剩兩鎮,一是隴西。一是劍南。早在今年平叛結束後,隴西哥舒大帥就已上表朝廷,請改節度使為護軍使,結果博得龍顏大悅,他哥舒翰的繪相就是由陛下親自送往凌煙閣上懸掛地,這是多大地榮耀?至於劍南,陛下自思登基未久。又顧慮著太后,所以未明詔旨。但這鮮于仲通卻不能體察聖意,居然也扛著不動,為此聖上對他多有微詞。如今太后蒙薨,劍南改制之事已是如箭在弦,對你而言,與其等陛下下詔,不妨先上折自請改制。如此一來必定博得聖上歡喜,有這麼個底子在,隨後那一仗再打的漂亮些,這劍南節度使的正位就是板上釘釘,再也不會生出意外之變了!”。
節度使改護軍使早已推行,田承嗣豈能不知,他更知道這改制雖是陛下的聖意,但肇始者卻是起自眼前這位監軍使大人。自己要是不同意,不說見罪於聖上,先要得罪的就是唐離。
對於眼下的田承嗣來說,能坐穩劍南道正位就是他最大地期盼,而能否坐穩此位,皇上隔的太遠不說。他第一個要緊靠地就是唐離,若沒有他的支援,不說以後,就是眼下連“暫代”都代不了。
似田承嗣這等老狐狸,只聞絃歌已知雅意,遑論唐離還解說地如此細緻,是以一等唐離話說完,他甚至連片刻地遲疑都沒有,徑直笑著道:“大人處處為末將打算,末將還能不知好歹?末將因就尋思著請大人再受受累。此次上京時一併將末將奏請朝廷改制的摺子帶回長安。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好!”,見田承嗣如此識趣兒。原本心情鬱郁地唐離也有些高興起來,“就憑你這份奏章,就已先得了四分聖眷。至於其他六分,就要看你的武功了!既是如此,我便再停些時候,等你奏章出來後再走”。
聞言,田承嗣一愣,“怎麼,大人這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