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群毆

這場針對淨土宗的風暴在逐漸醞釀,並最終也影響到了正悠哉遊哉的觀風使大人身上。這日上午,正當唐離命駕欲出時,卻見燕五滿臉急色的走了進來道:“大人,街上正有數百個和尚列隊前往本驛而來,領頭的是淨土宗平山寺長老伏南大師,看他們這架勢是衝大人您來的……”。

聽燕五這麼一說,跟者唐離正欲出行的唐光隨即繃緊了神經,轉身對另一名護衛吩咐道:“去,讓兄弟們集合,著皮甲,起獵弓”,這一連串兒說完,他又轉過身子道:“煩請燕兄派人前往觀察使府衙門報信兒,另外郭子儀將軍處也請一併告知”。

淨土宗臨死一搏並不讓唐離奇怪,而他們會找上自己也不足為奇,畢竟自己當日在道學留園的那些話是瞞不住人的,只怕在這些和尚眼中,就是自己一手挑動了這場針對淨土宗的風潮。

“伏南就是伏南,什麼大師!”,先自向燕五說了一句後,面色平靜如儀的唐離續又道:“觀察使衙門是要去,只是郭將軍處派人知會一聲就是,話說清楚,不到萬不得已堅決不能調兵前來,即便真到了這一步,也讓那些兵們換了便服再來”,眼見燕五領命要去,唐離又補充著吩咐了一句道:“順便著人到道學告知一聲。”

“少爺你也進房避避吧!有我二十名護衛在,定不讓這些賊禿踏進驛站一步”。燕五領命轉身剛走,唐光便急急說道。

“避,往那兒避?我是朝廷欽命的觀風使,這一避自己地臉面也就罷了,朝廷的臉面還往那兒放?”,從臉色上看,唐離似是沒有半點緊張。邊向驛站大門處行去,口中還開著唐光的玩笑。“什麼賊禿不賊禿的,這話我聽見也就罷了,若是在長安讓老夫人聽了去,看不用家法打的你三天下不了床。”

誰知唐光卻並不為這些話所動,搶身攔在唐離前面道:“此事太過於危險,少爺,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見唐光就這樣直戳戳的擋在自己面前。唐離本欲怒,待見到唐光一臉慷慨悲壯的樣子,怒氣一消,反倒是忍不住地笑出聲,“你呀!是個死腦筋,他們雖然是出家的方外人,但畢竟屬民,我是觀風使。是官,那兒有官要躲民地道理,今天我若真是躲了,以後還怎麼在兩河抬起頭來”,言至此處,唐離又指了指周遭的院子道:“這是什麼地方。這是朝廷驛站,屬官地,這些和尚敢在這等地方亂來?唐光你也太高看了他們,就是剛才那些佈置也是為了以防萬一,放心吧,別看他們來的人多,少爺我是安如泰山。”

“近日連連有淨土宗寺廟被鄉民信眾砸抄,我怕這些和尚是紅了眼,萬一狗急跳牆……”,唐光雖然也覺唐離說的有理。但腳下畢竟還是沒動。

“淨土宗又不僅是在河東。其它地方都有,狗急跳牆?這些和尚敢豁出去搭上整個宗門?”。唐離搖搖頭,推開遲疑的唐光道:“放心吧,他們沒那個膽子”。

等唐離走到驛站門口時,早見許多操著棍棒的驛吏滿臉緊張的向外張望,門外,淨土宗和尚組成地隊伍已經穿過對街街角,數百件褚紅僧袍組成了密整合一片的紅雲,看來頗有幾分氣勢。

驛吏們見是唐離到了,頓時感覺找著了主心骨,一時間眾人的眼光都緊緊盯在了他身上。

“驛站乃是朝廷官地,你們都是朝廷屬吏,還怕這幾個和尚?棍棒都放下來,這讓人看見成什麼樣子!”,唐離先命這些驛吏放下高舉的棍棒後,又扭頭對唐光道:“你帶著這些護衛守在門後,我不令誰都不許出來,來呀,在門處為本官置座”。

晉陽驛站空曠的門處,一身麻布白袍的唐離端坐如儀,靜候著和尚隊伍的到來,對面是數百人的紅雲一片,而他這邊卻只是孤身一人,只是和尚們憑藉如此巨大地人數反差卻依然沒能遮擋住唐離的氣勢,反而營造出一種鎮定的悲壯。

和尚的隊伍沒到,唐離身邊卻來了捧著一盞香茶的寶珠,“少爺,奴婢給您獻茶了”。

唐離接過茶盞,輕呷了一口後向寶珠道:“你這丫頭膽子倒是大,茶已用過了,趕緊退回去吧”。

寶珠接過茶盞捧在手上,腳下卻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奴婢就留在少爺身邊侍侯”。

和尚們地隊伍越走越近,伴隨著他們腳步的沙沙聲,這片沉默的紅雲散出一股莫名的威壓。

“既然你想留那就由著你。正好讓這些和尚們看看,就連我家寶珠也不怕他們”,向寶珠笑著說了一句後,唐離回過身來冷冷看著愈行愈近的隊伍,口中嘿然一笑道:“外強中乾!”。

與妹妹的狠毅果決不同,寶珠的性格的確算的是溫柔含蓄,平日的她與人為善也從不多言,只默默地做著自己地份內事兒,如同普天下幾乎所有的通房丫頭一樣,在隨著小姐嫁到唐府地第一天,她就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姑爺身上,她明白,眼前這個男人不僅是自己的主子,將來也同樣會是自己的男人。

寶珠的心思單純而善良,正是緣於對妹妹的感情,使她同意玉珠的哀求而跟她互換身份被“配”到了河東;也正是緣於她的善良,使她對眼前的少爺充滿了感激,因為她知道自己妹妹當初犯下的那個錯誤有多嚴重;許多種因素交雜在一處,使她今天克服了心中的恐懼,勇敢的在這個敏感地時刻與唐離站在了一起。

聽唐離說出“我家寶珠”四字。寶珠微感羞澀的同時也是心頭一甜,人物風流,才名遠播,脾性又好,唐離簡直是寶珠夢想中的主人,只是與妹妹的“勇於進取”不同,寶珠對這個註定是自己男人的少爺表達情感更為含蓄。也正因為如此,唐離對她的關注相比於玉珠也自然就少了許多。而她得到的情感撫慰也就相應地減少,所以此時的“我家寶珠”四字就顯得如此彌足珍貴,在聽到這四個字地同時,往日總是默默藏在妹妹身後的寶珠忘記了此時立身於大庭廣眾下的羞澀,也忘記了眼前的恐懼,特殊的環境使她放棄了往日的矜持,此時她的眼中就只有這個在數百和尚面前鎮定如山地少爺。不知何時,她的腳步又輕輕前移了少許,從而離唐離也就愈的近了。

特殊的時刻,寶珠突然而生的小女兒心思卻被越來越近的沙沙聲打斷,抬頭看去時,卻見原本端坐的少爺已經負手而立,對那已行至驛站門前的和尚們朗聲道:“驛站乃是朝廷官地,衝撞驛站與衝撞朝廷各部司衙門無異。按《大唐律式》當以謀逆大罪論處”,言至此處,寶珠就聽少爺驀然喝道:“兀那和尚,還不停步!可是要造反嗎?”。

唐離這一聲朗喝頓時讓正行進中地僧人隊伍猛的一窒,“造反”二字入耳,這些和尚們心中原本單純的悲壯立時湧起一縷恐懼。散亂的腳步聲中,隊伍居然真個停了下來。

“難得唐觀察使居然還記得《大唐律式》?國朝自高祖定鼎,便准予儒,釋,道三家並行不悖,唐觀察使代天巡視,甫到兩河便肆意煽動地方打壓我教,挑起法難,觀察使大人就不怕朝廷法度?”,僧人隊伍中。年近五旬的僧人伏南絲毫不受唐離話語的影響。邊繼續前行口中不停說道:“縱然唐大人能僥倖逃脫朝廷法度,卻不知因果迴圈報應不爽。異日六道輪迴苦海,十八層阿鼻地獄便是為毀佛之人所設,這些,唐大人你可怕嗎?”,這和尚端地是一副好牙口,這後面一番話乃是以大講經的語調說出,聲音清朗卻傳佈極遠,倒也營造出一種別樣的氣勢,那些原本躊躇不前的和尚經此一激,復又群情湧動,繼續前行。

唐離還真是低估了這些處於窮途末路的和尚們的決心,只是天性中他素來就不吃“硬”的,和尚們的舉動也挑起了唐離心性中狹隘的一面,再者,伏南這番有關死後的威脅或許對別人有用,但對於穿越而來地唐離而言,這個看來嚴肅端顏地和尚簡直就象後世常見的那種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