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一樣的俸祿,幹活又少,還能升著品級,這當然是好!”,言至此處,李騰蛟猛然轉回頭來笑道:“只是這樣以來,卿卿你不就成國蠹了嗎?”。

再想不到李騰蛟會蹦出這麼句話來,唐離一愣後那兒肯饒她。軒車中自然又響起了笑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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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般笑鬧著到府,還不等走到後院門口,就見又有一個門房處的小廝忙不迭地跑了過來說有小黃門來請少爺進宮陛見,唐離聞言,忍不住說了聲:“邪性!”,但腳下卻是不能耽涕,入院兒由寶珠姐妹伺候換過青色官衣常服後。便到門房隨那小黃門去了。

唐離官兒小,來給他傳旨地自然都是些小黃門。這些個小太監在宮中身份低,好容易奉一次差使出宮,個個都是一副正容謹肅地模樣,饒是門房處打賞的厚,唐離依然問不出半句玄宗召見地原因來。

低頭悶悶的趕路,過朱雀門進皇城,隨後經承天門入宮城。到了地兒唐離才現今次玄宗召見自己的地方是在勤政務本樓。

見玄宗在這個處治政事地地方召見自己,唐離莫名感到有幾分不祥,定了片刻,他扭頭對那小黃門說了句:“還請小公公繳差後通稟貴妃娘娘一聲,臣唐離陛見之後再往請見。”

總算那厚打賞不算白花,這句話說完,唐離見那小黃門微一點頭後,輕撩了七品常服徑入勤政務本樓。

勤政務本樓內三步一個太監。五步一個內侍,預示著此次召見與以往的隨意全然不同,唐離剛抬頭打量了一下樓中地佈置,就吃一箇中年太監狠狠盯了一眼。

“下邊都沒有了還這麼橫!”,心底暗罵了一句,唐離畢竟沒再四下張望。一路直往玄宗御案前而來。

初時還懷著僥倖,但唐離偷眼見正低頭批閱奏章的玄宗半點也沒有要免禮的意思,也只能強著行了一套完整的參拜大禮。

誰知行了禮後,好一會兒也不見玄宗話,又等了小半盞茶的功夫依然沒一點動靜兒,拜倒在地的唐離很是有幾分不好受,遂又抬起頭來說了一句:“臣太樂丞唐離參見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此番他多使了三分中氣。尤其是那三聲“萬歲”真個是響亮的緊。

“朕聽見了!”。玄宗自那本奏章上抬起頭來,揮手退了正待上前呵斥唐離地司禮太監。淡淡道:“在朕面前都敢如此咆哮,難怪今日有人上本章彈劾你跋扈”。

“不妙!”,心底自語了一聲,唐離略抬頭瞅了瞅那正稟筆而:“臣少年氣盛,中氣略足些也是有的,咆哮二字實不敢當,至於跋扈,更是天大的冤枉!”

玄宗聞言微微一笑起身,負手邊向唐離身前行來,邊依舊用淡淡的語調道:“冤枉?你指使那別情樓一干雜役在朱雀大街上堵住邊鎮節帥藩邸,更糾集流痞與王忠嗣牙兵械鬥,引得合城往觀,喪盡了大臣體面、朝廷威嚴,這事兒可是不是冤枉?”。

“黑天早已出京,我與他那手下計議時並無第三人在場,人一早也都撤回,適才回府也絲毫未見異常,此事定是查無實據詐我來的”,電石火花之間想到這些,唐離隨即道:“別情樓事原因陛下當已知明,不需臣再饒舌,依本朝律令‘若士紳百姓有含冤受屈者,準其於該管官擊鼓、攔馬而申其冤’,因昨日借酒砸鬧別情樓的軍士乃是王大人的貼身牙兵,而王大人其時又身兼隴右、河西兩鎮衛尉監,此事正合他該管,兼且那些犯事地牙兵又悉數被其自京兆衙門提走,別情樓中人求告無門,臣才依據律令告知他們可向本管官鳴冤。另陛下所言糾集流痞一事,與臣更無半點關係。至於有人上本彈劾臣下跋扈,還請陛下譴人查證,凡能坐實一件臣以官虐民,欺壓良善之事,臣願自負邢牌往大理寺。以上所言句句屬實,還請陛下明鑑。”

“好一張利口,如此說來,朱雀大街上鬧出如此大事你竟是一點錯兒都沒有?”,言至此處,玄宗猛然拔高了二分音量道:“那王忠嗣為國效力多年,於戰陣上身披三十餘創,豁開皮甲滿身累累傷痕,即便不看在這些,昨日他好歹也是一方鎮邊大將,誰給你的膽就敢把他如此作踐?”。

“因別情樓一事,昨日朱雀大街上引得百姓圍觀傷了朝廷體面。臣實有慮事不周之罪!”,注目玄宗逐漸低沉下去的臉色,唐離繼續言道:“王忠嗣雖國之名將,為朝廷征戰多年實有大功,然人非聖賢,豈能無過!此次他馭下不嚴致使牙兵欺壓良善已是有錯在先,不合此後又一味護短而置國法軍法於不顧。所謂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王大人若在事之初稟公而斷,或是別情樓人上門鳴冤時還他們一個公道,此事何至於遷延良久引得眾人圍觀?陛下聖明之君,必能明斷是非。”

玄宗在早朝時因王忠嗣之事已是落下一肚子火氣,此時見唐離又是說一句頂一串兒,頓時將滿腹龍怒悉數作起來,嘿嘿冷笑道:“朕素來倒是小瞧了你。沒想到你除了狀元利口之外,居然還是個‘強項’!”。

唐離自小身世孤苦,乏人照應長大,自然生就了個倔強性子,穿越來後雖然往日地憤世嫉俗消失不見,但這天生天養的脾性卻是消不掉的,他本就是個不主動欺人,但也不肯吃虧地主兒。加之此事自忖有理,又少了一份時人天生對皇帝的敬畏,此時倔性作上來,那兒還按捺的住,聽玄宗說完,他已介面折辯道:“臣下幼時入蒙館。常聽先生言及陛下於武后朝龍潛時,正值武氏宗族氣焰極盛,某日陛下駕車入宮卻為一武氏子所阻,當其時也,其他宗室子弟對武氏子懼怕不已,避之惟恐不及,陛下卻是抽鞭而下,口中喝道:‘我自入吾家宮室,干卿何事!’,前塾師每每言及此事都是嘖嘖讚歎不已。稱陛下‘強項’而稟持天地正氣而生。說來。臣今日之‘強項’正是隨陛下習得!”

至此,玄宗已是面色鐵青。半俯下身子用鉤子般的眼睛盯住唐離道:“好好好!說來說去竟成了朕地錯兒,今日朕倒要看看是你的頸子硬,還是朕地杖硬,來呀,拖出去廷仗!”。

正在兩個內侍應聲上前時,卻聽一聲清脆的喝聲道:“且慢!”,隨即就見鳳冠綵衣全套打扮的楊妃堪堪自樓門處走了進來。

那樓門處的內宦不合看著玄宗微微阻擋了一下,滿面嚴霜地楊妃隨即抬手一巴掌摑了個脆響,“好個不開眼地奴才,居然連本宮都敢攔,來呀!與我拖下去打,不必再等後旨。”

玄宗貪戀楊妃美色,把她給寵到了天上,但就是如此,也有三次因太氣惱不過將楊妃送出宮的,由此而知如今這位三千寵愛於一身地貴妃娘娘生性也實不是個善岔兒,她這喝一聲打,身後人那敢怠慢,隨即就有人上前將那內宦拖了出去,不定數兒,更特意加了句“不等後旨”,這分明是要將那內宦活活打死了。

天生黴星照頭,只是任那內宦肝膽欲裂的叫個不休,這時節皇帝、娘娘那兒還能顧到他身上?

“愛妃,你怎麼來了?”,今天早朝後因王忠嗣之事兩人已鬧了幾句口角,加之此時盛怒之下,玄宗益的沒了好臉色。

玄宗沒有好臉色,楊妃面上也是掛滿了寒霜,“妾身是為陛下處事不公,擅杖諍臣而來!”。

聞言,玄宗眉頭一皺,卻還是儘量放平聲調道:“後宮不得干政,此事愛妃豈能不知?”。

“臣妾平日何曾干預過政事?但此次卻大不同!”,說話間,楊妃還著意正了正頭上的鳳冠,“臣妾已在樓外聽得分曉,那王忠嗣‘交通敵國’陛下也不過將他落在大理寺,連一指頭都不曾彈他的,如今唐離句句在理,分明行的是‘諍臣’之事,陛下卻要將他廷杖,這是怎麼個區處?臣妾如今卻是循著貞觀朝獨孤賢皇后力諫太宗御免魏徵的舊例而來,是為佐輔陛下做有道明君,不為干政。”

此時,勤政務本樓內,玄宗固然是因王忠嗣及唐離之事龍顏大怒立意要打,素日受盡寵愛的楊妃也為了同樣地的理由堅決不準,只苦的那兩個內侍進而不得、退也不是,一時間整個樓中氣氛正是一觸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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